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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今晚月色很美 > 5.第五章

5.第五章 (第2/2页)

她悄悄地起来,穿好鞋子,下了床。

早起来查房的护士看到小月牙愣了一下。

而后轻笑一下:“哪里来的小乞丐呀,长得真可爱。”

小月牙摸索到床头柜的八角帽,端正地戴上。

护士看了看叶卿,又冲她“嘘”了一声:“这个小哥哥的骨头是脆的,不要乱碰,会碰碎的。”

虽然夸她可爱她很开心,但是,“你让我离哥哥远一点就直说,但是你不要骗我,人的骨头是硬的,我知道。”

小月牙走出病房,偷偷地伸出一对眼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叶卿。

哪怕她最终的确会变成乞丐,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个人借她一张床,给过她一整夜的温暖。

他穿的是病号服,瘦得骨骼明朗,呼吸的动作微弱到就像是没有了呼吸。

——

叶卿这一病,病到初四才出院。

他的新年草草地在医院里过完了。

过了年关,元宵这一天,也是宁城人的小年。

按照惯例,院里的孩子们都要去看文工团的演出。

叶卿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静心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有所恢复,可是那些药,还是要皱着眉喝下去。

大夫这次配的药极其难入口,每次到时间点,叶卿苦着脸站在水池边喝药。

有几次喝完就吐,吐完了还得继续喝,然后刷牙。

良药苦口,并且腐蚀人的牙床,两排牙齿涩得无法阖上。

好不容易睡过去一夜,第二天胃里沉甸甸的像装了一袋沙。

那天夜里下了场大雪。

一大清早,窗户外面有人窸窸窣窣,像是在爬树。

叶卿推开窗户,看到白花花的一棵树上,挂着三伯的儿子叶闻祺,他的第五个哥哥。

“幺儿!”叶闻祺喊了他一声,“这上头有个大柿子,我够不着,你来爬行不?”

叶卿没有爬过树。

他抬头望着叶闻祺指着的那颗柿子,眯眼说:“你先下来。”

傻乎乎的叶闻祺料定叶卿心里有了什么主意,乐呵地下了树。

叶卿从书柜里拿出小时候玩的弹弓,叶闻祺惊慌地拦他,“别把我柿子打烂了。”

“不会。”

一颗石子被射向最高处的枝干,稳稳地撞上一片叶子。叶子上的雪块四散摊开,柿子在枝头晃荡了两下——

落到院墙之外。

“嘿呀!”叶闻祺猛拍大腿,“我去拿我去拿!你等着!我拿回来分你一半!”

叶卿站在雪地里,看着叶闻祺跑远。

几个文艺班的兵哥哥提着手风琴之类的乐器路过,跟他笑嘻嘻地打招呼。

“今天部队文艺晚会你来看吗?”

叶卿说:“我要去看我姐姐。”

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少年们推出一个队里男孩子,起哄说,“他也要去看你姐!”

“喂!干嘛你们!”男生局促地往回跑,脸上红彤彤的。

叶卿的笑容除了礼貌多不出别的意味。

叶闻祺捏着柿子回来,他也不嫌脏,剥了皮就吃。

还认真要给叶卿分一半,说:“淬了雪的柿子甜。”

叶卿说:“甜你就吃多吃点。”

叶闻祺乐呵地把手里的柿子吃完了。

望见从那头走过来的大男孩,闻祺挥了挥手,“访先!”

叶卿抬头,看着那边人昂着硬铮的胸膛走路。

周访先是家属院里最英俊的男孩,五官模样标致得无可挑剔。

一张秀气的小脸却镶上一对顽劣的眉目。

身边人嘴碎,总是把“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用在周访先身上。

他爷爷也四处夸耀自己孙子有出息。

一夸,这些年过来了,果然长得阳刚又精神。

周访先过来,平淡之中渗透出微弱的笑意。

他双手插羽绒服兜里,问叶卿:“晚上去看灯会?”

“我要看我姐姐。”

“我那天在医院看见你姐了,叫什么来着?姓严?严什么?”

“严禾,禾苗的禾。”

“哦——”周访先轻轻眯眼,“看完去灯会呗,叫上你姐一块儿。”

叶卿没接话。

叶闻祺高兴地揽着周访先的肩膀,“成!”

那天晚上天气挺好。

最后,叶卿没去文工团。

他不想看无聊的舞蹈,也不想看灯会。但想来想去,不可能两个同时推掉。

河岸离得远,周访先骑车。

叶卿在后座坐下。

周访先挺腰,让叶卿好牵,“腿别乱蹬啊,给你硌瘸了。”

“嗯。”

热闹的长街,街边人海汹涌,火树银花。河里有画船漂流,撞开层层涟漪,送远河灯。

其实来看一眼就现,灯会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猜灯谜,放孔明灯,放烟花。

叶卿伏在大理石栏杆上,看河面闪烁的灯光。

前边是一个码头,有一群孩子在嬉闹。

着眼之处,几个小孩闹成一团,往岸上涌,手里传递着一只还没有展开的孔明灯。

他们在拥挤的人群里往河边奔跑,即便撞到人了也只是无所谓地吐舌头做鬼脸。

疏于管教的孩子在和平的小年夜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对象。

周访先站在叶卿身边,看着三岔路口挂着的高高灯笼。

生意兴隆的地方小吃飘出浓浓的米饭香,带着些江南特有的甜。

“哎,”他支在栏杆的手肘撞了下叶卿,手腕轻抬,指了个方向,“那小孩儿谁啊?”

叶卿望了一眼。

跟在队伍后面的小孩仍然带着那个脏兮兮的八角帽,飞速地移动着双腿追逐那群孩子。

叶卿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步子,往小男孩那边走。

周访先跟上:“你认识啊?”

叶卿摇头。

他不认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文工团,一次是在家里。

那天夜里,送他离开的路上,叶卿病到住院。

一觉醒来,被窝里已经空了。

叶卿走得越急促,在小男孩飞奔起来之际,他迅速地赶过去将他拦腰托起。

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

千钧一。

叶卿重重地呼吸,把怀中人放下:“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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