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落选 (第2/2页)
“七夕第二天,臣女的妹妹随臣女母亲前往京郊的庙宇相看,不料却发现裴相一家也在。”
邬皇后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裴家每年都会在七夕第二天去庙里,这事京城人人皆知,不是什么新鲜事。
更称不上大事。
江瑶的重点一定在后面。
“臣女的妹妹无意中发现,裴相与裴公子、余姚县主在庙中的厢房内密谈。”
她停顿了一下,摆出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看得邬皇后心里厌烦极了。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回家去。
在自己面前演什么呢?
宫里日日都能见着的戏码,她都看腻了好不好。
但面上,依然装作细听的模样。
江瑶拿不准邬皇后的心思,只能接着说下去。
“裴相三人,在房内谈论韩公子的事。”
“娘娘,韩公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隐瞒自己并非痴傻的情况。”
“臣女的妹妹与臣女母亲商议后,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匆匆回家,深觉此事事关重大,也不敢轻易告知旁人。”
“而今,余姚县主与韩公子定亲,兴许……其中另有蹊跷也说不定。”
江瑶轻轻拎起裙子,跪下朝邬皇后磕了个头。
“臣女父亲而今远赴江南平叛,家中没有顶梁柱拿个主意。思来想去,还是入宫将实情告诉娘娘,全由娘娘定夺。”
江瑶到底年纪轻,即便有些城府,也容易在脸上透出几分,哪里能与邬皇后相比。
邬皇后突然听闻,心中自然犹如波涛万丈,震惊万分。
韩长祚身负北戎血脉,天然与皇位无缘,还过继给了长公主。
他怎么都站不到太子的位置,成为不了大晋的君王。
可是,北戎呢?
神智正常的他,是不是会回到北戎去,成为大晋新的敌人?
但比起这些,邬皇后更清楚,也更痛恨济阳公府的人把自己当成是傻子,拿她当枪使。
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真以为她不知道,那天济阳公夫人和次女前往京郊寺庙,是和谁相看吗?
早不说晚不说,如今裴韩两家定亲,突然跳出来,找自己告状,图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邬皇后心里已经将江瑶排除在了太子妃的人选之外。
她固然喜欢有些心机手段的女子。
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子,是坐不稳太子妃这位置,更坐不稳后位。
后宫不稳,会给太子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事。
但邬皇后不喜欢江瑶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仿佛天下事尽在其手翻云覆雨。
有野心是好事。
但野心太大,就不好了。
邬皇后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媳妇,是一个在宫中待久了之后,滋生出与自己相同的野心。
“此事本宫已是知晓。你们回去吧。本宫自会将此事处理妥当。”
又把余海月从外面叫进来,去库房取了东西,赏赐给济阳公府的三位女眷。
济阳公夫人眼睛一亮,欢欢喜喜地带着赏赐回了家。
邬皇后转头就去见了正在逗鸟的圣上,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他。
“陛下看看,当年做的都是什么事!”
“宸妃本就无错,陛下还冷着她,以至于她所出的皇子都受到苛待,不得不过继给幼猊,装作痴傻的模样保命。”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门婚事,都还有人找到妾身来上眼药。”
圣上皱着眉,将手中的鸟食丢了,拍拍手上的鸟食屑。
“这江泽是怎么回事?”
“怎么由得自家妻女如此搬弄是非?算盘珠子都打到宫里来了?”
“平时怎么教的女儿?”
“皇后,这样的女子可万万不能选。免得往后后院不宁。”
邬皇后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原先妾身瞧着济阳公府的两个女儿身体还算康健,可以观望观望。”
“如今看来,容貌倒是不错,就是品性怕是不成。”
邬皇后说得婉转,圣上说话可没这么好听了。
“这等品性,手中真有了权势还了得?怕不是整日想着要害这个害那个。”
“皇后啊,太子固然年岁大了些,但还等得起。你需仔细挑选好了,万万不能将那些个佛口蛇心的娶进来。”
邬皇后笑吟吟地应下。
“那是自然。妾身不仅是在挑儿媳妇,也是在为大晋择选日后的皇后,岂能不上心?”
圣上“嗯”了一声。
邬皇后办事,他是放心的,政事交给她之后,就没出过什么大错。。
这也是自己愿意由着她,护着她的原因。
没了邬皇后,他的日子可不如现在这般逍遥。
更不能抽出时间来,去听听这天下的奇闻异事。
自己困于宫中,不能靠自己去丈量这天下,增己身见闻,唯有多听听旁人的事,知晓隐秘,窥探人心。
济阳公府的女眷们兴高采烈地到家后,还不忘将邬皇后的赏赐拿出来反复把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她慢慢放下手里的翡翠弥勒佛,怔愣地坐下。
两行清泪,自脸上滑落。
济阳公夫人不明就里,赶紧上前关怀。
“这是怎么了?”
“娘娘都赏赐了这么些个贵重东西下来,怎么还哭了呢?”
江珏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明白其中蹊跷。
江瑶缓缓指着那弥勒佛。
“娘……女儿,落选了。”
济阳公夫人看了看弥勒佛,又看了看女儿,满是糊涂。
“翡翠以绿为尊,可本朝着绿为贱籍。”
“若娘娘有意于我,自当以白玉观音相赠,以作暗示。”
“观音有多子之意,而弥勒在佛经中,有先于佛祖涅盘的故事。”
“涅盘,即身心俱灭,一切无有之意。”
江瑶盯着那尊不停朝自己笑着的翡翠弥勒佛摆件,只觉得刺眼。
济阳公夫人愣愣地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掉下来。
这么说来……她们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全是一场空了?
济阳公夫人不愿相信女儿的话。
她的长女固然聪慧,可也没到能揣摩清楚邬皇后想法的地步。
这、这一定是假的。
是女儿想得太多了。
这说法,这解释……何以牵强?!
她不信!
可接下来,无论济阳公夫人怎么向宫里递牌子,都没能传来恩准的信儿。
江瑶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济阳公夫人一病不起。
徒留江珏两头跑着,心力交瘁。
对裴萧萧和韩长祚的恨意更盛。
若非他们,姐姐定然是能被选中的!
江珏恨毒了他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回去。
她不如姐姐聪明,想不到那么些个点子。
只能暂且忍下气,等姐姐重振旗鼓后,扳回一城。
济阳公府又岂能平白无故地吃了这亏?!
她们并没有说错。
韩长祚本就是装成个傻子,欺骗了所有人。
这是实情。
也没有做错什么。
这样的事,告诉邬皇后,让她有所提防,难道有错吗?
不念她们的好,给点破烂玩意儿就直接打发了。
真当她们济阳公府是叫花子不成?!
江珏越想越气,终于没能按捺得住。
她院中的下人,重新带了伤,恢复过往的日子。
济阳公夫人无力管教,只能由得江珏去。
她躺在床上这么多日,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走的这步棋,会是一步臭棋。
明明,明明应该是能盘活整个棋局的妙手才对。
想明白的江瑶却一直在房内枯坐不见人。
她想到了邬容琴。
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个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