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旧日恩怨(3) (第2/2页)
“怎么我又哪里错啦?”吓得一激灵的石大头急忙低声向马副主任屈膝弯腰。
“你个该死的石大头你不学无术,连marx是谁都不知道?你个狗日的你今天的话要是传出去,连你祖宗八代枪毙十回都够了。”原本打算把石大头当成地下大舅哥的马副主任低声恨恨地臭骂了起来。因为关键时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听到马主任的小声痛骂,石大头一下子呆若木鸡,会场台前立时飘来一股新鲜的屎尿的臭气。
“别慌张,先稳住阵脚把批斗会开完再说,反正下面也没有几个土包子听得懂刚才这老娘们的话。到时候再另想办法。”想再次跟石大头的妹妹发生“革命友谊”的马副主任还是给早已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石大头出了主意。
“你个该死的地主婆少给老子故弄玄虚唬弄人,老实交待你是怎样欺骗人民群众的。”色厉内荏的石大头挪了挪又湿又黏的屁股继续主持批斗大会。
“马先生在他的着作《资ben论》里明确说过,我说的是马先生、恩先生,可不是什么‘妈克死、爹克死’的。他老人家说商品的价值是由创造它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这一回,奶奶的发音字正腔圆而且还重音突出。这一次,奶奶的解释才让众人明白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话在石大头听来,却字字如丧钟般响亮而沉重。
“简单些说就是一个人同样一天劳动所得到的收获与他人一天劳动所获得的收获是等价的,是可以公平交换的。我们家孩子他爹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千辛万苦从东海拉回来三百斤咸盐,平均一天的劳动只生产了二十斤咸盐,而这二十斤咸盐和你支书的一二百斤核桃是等价的。我们家按一斤咸盐换你五斤核桃,那是最便宜的价了,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诬陷好人。你说说栗子换八斤,柿饼十五斤有哪一点儿骗人了,我们一路上还担惊受怕被官府给查封没收了,人要吃,骡子要喂,买盐还需要本钱,你石老大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说我们家哪一点儿做对不起父老乡亲们的事儿了?”奶奶明明白白的计算一下子就把不明真相的众人一把拉到了她自己这一边。
“好你个地主臭娘们还敢瞒着ZF贩卖私盐偷税漏税,我这回可不能轻饶了你。”石大头终于又抓住了奶奶的把柄。
“石大头你个疯狗乱咬人也不分清时候,我们家买私盐的时候是小日本刚投降那会儿,当时的‘ZF’也是Gmd的‘反动ZF’,我们家在那个时候贩私盐偷逃的也是‘Gmd反动ZF’的税款,挖的是敌人的墙角。连这个你石大头都反对,难道你想暗中支持Gmd反动ZF’?难道你是暗藏在革命群众里的‘反动派狗特务’不成?”奶奶向石大头进攻的地雷也给拉响了。
奶奶暗藏的这两记地雷威力太猛了,直接能把石大头炸个粉身碎骨。吓得屎尿流了一裤裆的石大头早已经没有了脸面,穷凶极恶间大脑一片空白也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想着临死也要拉上爷爷给自己垫背。就疯狂地抡起自己屁股下的条凳奔着背对着他的爷爷的腰上死命砸去。没有任何防备的爷爷哎呀一声就栽倒在地上。奶奶大叫一声,大爷和父亲等四兄弟以及众人呼啦啦冲上前去想扶起爷爷。奶奶察看完见伤势严重,立即制止了众人没敢让动。大爷悲愤不已,抄起板凳就要跟石大头拼命。石富山他们几个也早已经血红了眼围住石大头想动手。
“都给我退下!”奶奶见状大喝一声。这一声也是奶奶在葫芦峪一辈子唯一的一声断喝,真如穆桂英挂帅时威风八面。众人只好乖乖后退。
“石大头,你个疯狗,你真是一贯就会在背后下毒手啊!今天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问你,小脚妹子是怎么死的?”奶奶亮出了杀手锏。
“她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早就过去的事情了,谁还能记得清楚?”
“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大家伙儿都知道,是你媳妇整整骂了小脚妹子三天才把人给逼得跳崖死的。你媳妇就是现成的杀人凶手。”奶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乱阵脚,进攻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还有这等事情,辱骂他人逼人跳崖?凶手在哪里?来人,立马给我抓起来!”眼见事情闹大了,马副主任立即转换阵营。
“我不是杀人犯!我是冤枉的啊!”葫芦峪第一泼妇——石大头的女人刘彩凤早已被公牛般粗壮的拓如捏小鸡一样压到会场的台前。
“你个杀人犯你还有何冤枉?把人逼死了枪毙了你都不冤。”奶奶步步紧逼抽丝剥茧。
“我、我……我冤枉,她个骚货勾引我男人,我骂她还不应该吗?”第一泼妇慌乱中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
“你说小脚妹子勾引你男人?那要这样就真得好好说道说道了。这得分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你男人得手了,你骂她情有可原;另一种情况是你男人没有得手,你还把他逼死了,要是这样就是不枪毙也得判个无期。”奶奶一步一个套把石大头往绞刑架上逼。
“他个色鬼还有不得手的,这可是我亲眼见的。”第一泼妇急于漂清自己,根本顾不得许多了。
“石大头,你可听清楚了?刚才你媳妇都说了是她亲眼看见你对小脚妹子下手了。当着马主任的面你还不从实招来?你早就垂涎小脚妹子的姿色,利用你村支书的职权百般威逼利诱强奸了小脚妹子,可怜孤苦伶仃的小脚妹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让你那喝风吃醋的疯婆子整整骂了人家三天,哪还能有个活路?归根到底你石大头就是个强奸杀人的凶手。今天咱们的马主任就在现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看你这回是国法难逃!”奶奶一锤定音,宣判完毕。
石富山、拓、老鼻涕等人跟着马副主任立即就把石大头和他的泼妇婆娘一同捆押起来准备送到派出所。得到消息的郑公安驾驶着摩托车响着警笛呼啸而来。也正是这刺耳的警笛声,顿时把石大头他爹那根一直紧绷了大半辈子的心理上的那根弦给扽断了,石大头的爹大叫一声:“我投降!我……”一口浓痰没有吐出来,当场就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当时,奶奶见凶手石大头已经被众人捆押起来,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受伤的爷爷身上,在乱哄哄的现场中就没有听清石大头的爹在昏死前大叫的那一声,不然,聪明的奶奶一定能从这声“我投降”的供词里挖出西山石大头他爹的老底来,让他西山老石家永世不得翻身。
马主任见状,以为石大头的老爹是因心疼儿子痛惜而死的,看在跟金花、银花好过一场的份上,就让石大头先回家给老爹送终。回到家里,回光返照的石大头的爹临死前指着门外半天只说出了“走(枣)……走(枣)……”模糊不清的两个字就咽气了。
最终,石大头因强奸罪判刑十年,第一泼妇因侮辱诽谤过失致人死亡罪入狱两年六个月。
这一仗,奶奶兵不血刃就把疯狗般的石大头夫妇送进了监狱,而且让他们全家颜面扫地一辈子都没能抬起头来。细细想来,整个过程丝丝入扣,信手拈来,弹指一挥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人打趴下了。真绝!真高!从此,整个葫芦峪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佩服奶奶的本事的。
两年后,爷爷也因腰部伤重不治而逝。那一年,柱子还不到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