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妹走了,只身远赴坡 (第2/2页)

“嗯——你老欺负我！就照一个吧，以后人家问起我哥哥是谁，长什么样，我也好拿出来给他们看啊！”

我忽然想起来，自从她眼睛受伤以后，我们家里人就没有再照过相，怕勾起她的自怜自伤……呃，刚才的玩笑过火了。

匆匆吃完小妹钟爱的垃圾食品，我拉着她去照相。哇，不照不要紧，一照吓一跳——我的小妹妹怎么这么漂亮这么上相！而我呢，这几天不正经上班也就不修边幅，胡子拉碴跟个小老头儿似的。这相片给谁看谁都得恭维：嗯，父女俩感情很深啊！

回到家，我爸一看照片也乐了，“嗯，你看着倒挺像我的一个小老弟——老成，好啊！”

为小妹准备的东西早就超出托运行李的限重了，我们准备办理托运的时候多撒点儿银子，好把东西带得足足的。我爸最后看了一遍，嘴里嘟囔着：“这要是配给部队单兵作战，应该能在老山猫上个三年五载的。”

小妹天天晚上搂着我聊到眼皮再也撑不开为止——那眼皮是我的。我问她心里害不害怕，她反问我给她买卫生用品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噎得我一愣一愣的。

“哥，我要是想你了，就偷偷给你打电话，不让爸爸妈妈知道，好不好？”

“嗯，行。哥跟你说，一旦有什么急事，就找许同皓，别怕麻烦他，他是哥的朋友。地址电话都给你写在好几个本子上了，到时候找谁一问都行，记住了啊！”

“嗯。哥，我真有点儿害怕了……他们会不会在那儿给我动手术啊？”小妹担心地问。

“听陈医生说，保守疗法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你现在早就过了急性手术期——当然也不排除手术的可能性，不过你别担心，能动手术就说明你康复的路程缩短了，没准手术以后你就好了，而且即便要做手术，我们都会过去陪你的。还有，小妹，到了那边没人陪着你，你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听听广播，练练英语，争取多跟医生护士交流，听听他们对你康复的建议，也跟他们聊一聊社会上的事，这对你的心情也有帮助，千万别自己闷着，会闷出病的。”

“嗯，”小妹使劲儿点点头，这是她听话的表现。她抱紧我的胳膊，在我肩膀上蹭着她的脸，“哥，那边是不是都说英语啊？我怕我的英语不够好。”

我用笑声来安慰她。

小妹这几年病着，很少跟外面同龄人有什么交流，在她的生活中，就是家人和医院那个小世界，对外边的人和事了解的渠道很单一，也就是听听新闻广播什么的，电影电视剧什么的几乎都跟她无缘，没有图像辅助，她听不太明白剧情。所以，她要比外边同龄人显得更单纯更天真。

另一方面，正因为她有这个病，她的心里承受了非人的压力和磨砺，这是一般人很难感受到的，而她向来都是个乐观积极又听话的孩子，她并没有因此而走向极端，反而一步步顺利地走出了阴影，这让她的心智比其他同龄人更坚强，更成熟。

这一反一正恰恰造就了小妹既天真单纯又善解人意的双重表现，让人又爱又怜，心疼宝贝得不得了。

“小雅，别担心，那边绝大多数都是华人，平时日常交流也都讲中文。当然，你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适当练习一下英语口语，没有家人在身边督促，你自己也别把它荒废了。要是实在闷得慌，就叫许同皓陪你出去晒晒太阳散散心，别不好意思，就把她当成你自己哥哥使唤。”

“嗯，哥，你想得真周到，你对我真好……”说着，小妹垂下头困倦地靠在我肩膀上睡去。

我没有动，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就让她挨在我身边睡一晚吧！明天，她会踏上南飞的旅程，从此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在机场把她交到特护手中的那一刻，全家人都哭了。小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生活在我们眼皮底下，从来没离开过我们的照护，可是今天，她就要单飞了。一路走好吧，孩子……

零二年初秋，北京机场外，一架大型客机从头顶飞过，展翅翱翔，直冲云霄，载着小妹，也载着她的梦想，飞向遥远的南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