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野花与盆花 (第2/2页)
尚听礼忽然轻笑:“表姐觉得呢?”
“听姐儿。”潘亚莹淡淡喊道,给自己女儿递了个眼神。
余兰兮闭了闭眼睛,气得差点呼吸不畅,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只在心里默念道,给她等着,别让她找到机会出手。
尚听礼看了眼芳芷和甘棠,等她们退出去后,看向潘亚莹说道:“舅母有话不妨直说。”
潘亚莹笑得很温和:“是这样的,听姐儿……”
余兰兮仿佛知道内情般,先前还是一副怨气冲天的脸色,现在便能换上笑脸,只是这笑意未免有些幸灾乐祸了。
尚听礼微垂眼帘。
她在高兴什么?自己又能有什么样的“祸事”?
“先前是舅母疏忽了,听姐儿出嫁那时,我不仅要忙着你兰兮表姐的事情,也要紧着你,你俩都是我的心尖肉,我难过也是有的……”潘亚莹说着说着,不免落下两滴蛇泪,便是一时难以往下说了,拿出手帕来抹了抹眼角。
向来是母女情深,余兰兮宽慰道:“娘,我理解您的,想必听礼表妹也能理解。”
尚听礼面无表情。
不,她不理解。
潘亚莹抹眼角的动作稍作停顿,看向尚听礼的眼睛好似有了细微光彩一般,“真的吗?听姐儿能理解舅母?”
尚听礼:“……”
这般姿态,若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做起来自是要惹人怜惜不已,可她已是半老徐娘,再如此故作姿态,难免就有些呕人了。
尚听礼不接这出戏,潘亚莹心间一梗,险些演不下去。
要不说是母女呢,还是余兰兮给她递去了台阶:“自然是真的啦,表妹定是理解您的。”
潘亚莹终于笑开:“那就好、那就……”
尚听礼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打断她道:“我说了,舅母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铺叙。”
她们演着不尴尬,她快要闭上眼睛捂起耳朵了。
潘亚莹一噎,察觉出她是真的没什么耐心了,便道:“你们大婚之时,一边是亲闺女,一边是亲外甥女,我的确是疏忽了不少。”
尚听礼无所谓地笑了笑,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瞧,她们永远都在怠慢她,便是连杯热茶都不懂得招呼。
这会儿,竟还好意思打上感情牌了。
她饮了一口茶,心中更是不见波澜。哟,这茶竟还是凉的。
“如今想来,是我这个做舅母的不周到了,我向听姐儿告歉。”潘亚莹略微哽咽道。
尚听礼只当她是戏瘾又上来了,淡淡一笑道:“舅母不必如此,说来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从未放在心上。”
她还要说声谢谢呢,谢谢舅母当时忘了给她使绊子,没有安插不可用之人,倒也省了她一番功夫。
潘亚莹急忙道:“这可不成!”
“哦?”尚听礼似笑非笑,“那舅母可是要弥补我了?又当如何弥补?”
潘亚莹清了清嗓子,堆起笑脸来:“自是要弥补听姐儿的,当日没有给你准备嬷嬷是舅母的不是,如今给听姐儿补上如何?”
尚听礼没憋住,“噗嗤”一声,清脆地笑了出来。
这是做何?当她是傻子?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初来乍到任她拿捏的青涩丫头?
当日忙着自个儿宝贝闺女的事情,没有安排眼线给自己这个讨厌的外甥女,如今后悔了,便想重新安排个眼线过来……不是,天底下真有这等免费的馅饼?
尚听礼寻思着,难道过去的自己真已经傻到了这等地步?竟给了舅母这等错觉?
“你笑什么?”余兰兮蹙眉道。
尚听礼摇了摇头,看向潘亚莹,眸色神采滢滢:“舅母如何想到这事儿的?毕竟已过去两个多月了。”
潘亚莹状似伤心道:“听姐儿这是拒绝舅母了?”
尚听礼直言不讳道:“我如今身边不缺人伺候,倒也用不上嬷嬷不嬷嬷的。”
“可听姐儿如今已是亲王府的世子妃,哪有世子妃身边不配嬷嬷的?”潘亚莹情深意切道。
尚听礼道:“我并非没有嬷嬷可用,只是未带出来罢了。”
见她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潘亚莹只好作罢了。
“不过……”她似乎又心生一计。
尚听礼好笑道:“不过什么?”
潘亚莹一副慈母做派道:“屋中只有两个大丫鬟怕是伺候不好听姐儿,我这头有两个伶俐巧思的丫头,不如让听姐儿带回去?”
尚听礼嘴角缓缓勾起,原来重头戏在这里,这才是潘氏的真实目的,难怪有人忍不住幸灾乐祸。
能给她添堵,余兰兮自然高兴了。
她不说话,只低头品茗。
“唉,还是听礼表妹有福气啊,我原想央着我娘将那两个丫鬟给我带回去的。”余兰兮故作哀叹,可那双精明的眸子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她原是在看笑话。
尚听礼抬头与之对视,眼里漾出几缕笑意来,叫人分不清真假。
她道:“听表姐这语气,舅母不答应?”
余兰兮点头叹道:“是哩,娘说,我如今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将军夫人,一屋子伺候的人像个什么样子?小心外人掺我夫家一本。”她转而笑道:“可表妹你就不同了,你是世子妃,宗妇多两个人伺候也当平常。”
尚听礼只笑并不言语。
潘亚莹说道:“听姐儿,我那两个丫头长得也不差,若世子见着了,这日日相见的……”
“世子见着了便会瞧上了吧?”尚听礼淡淡道。
潘亚莹脸色微变,唇边的笑意略微凝固,下一刻,便又重新摆上和善的笑脸:“当然不是!”
尚听礼:“是吗?”
潘亚莹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这与美人日日相见,世子定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日后才不会对外边的野花感兴趣。”
尚听礼眉眼弯了弯:“那舅母可是觉得,我还不如您那两个丫头长得好?”
“……听姐儿自是长得极好的。”潘亚莹差点没接住她的话,心下微沉,这个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倒是耍得威风。
她稍作调整,又道:“那丫头如何同听姐儿相比?”
尚听礼道:“既如此,有我便足够了,何须旁人来晃世子的眼?”
潘亚莹皱眉,以过来人的身份不认同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些小人做得来你做不来的事情,这疏忽间,那头世子难保不会被小人勾了魂。这外边的野花不知来历不好拿捏,这放在跟前养的盆花倒是知根知底的,听姐儿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