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挖红苕勇放卫星 焚诗歌痛悼亲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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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自带口粮以后,井研中学的学生就餐,采取了特殊的形式:学生带吃的来蒸,每人每月交两元钱的蒸饭费。一人一个缸子,多数是四寸多高的瓦罐子,也有用大瓷盅的,还有用小瓷盆的,里面装什么,装多少,加多少水,可就是自行其是了。廖文刚吃了早饭,就把自己的瓦罐子拿到宿舍,解开放在床上的米口袋,抓了两小把米,放上两个不大的红苕,就转身要往厨房去。住在对面下床的殷德友也端起自己的缸子,说:“我们一路去。”殷德友看了一眼廖文刚的缸子,说道:“米,太少了吧?”廖文刚正想找个理由来搪塞,殷德友早把自己的饭缸子放在床上,把廖文刚的饭缸子抢在了手里,从自己的口袋里抓了两把米进去。廖文刚说:“那怎么行!”殷德友说:“怎么不行?同学之间,就是弟兄。我家里都是强劳力,粮食有吃的,就是没有钱。”廖文刚说:“我家里没有劳动力,粮食少,不敢多吃。”殷德友说:“粮食,我负责,你要吃饱。”廖文刚说:“好,我伯伯寄钱来,我们就一起用。”他们两人到了厨房,厨房里挤满了来蒸饭的同学,他们淘了米,加上水,在罐了子里放上一块写有自己名字的小竹片,把瓦罐子放到厨房宽大的灶头上,就朝教室那边去。食堂外的两条路上、操场里,都是来蒸饭的同学,他们拿着饭缸子络绎不绝地向厨房涌来。
虽然学生自带口粮了,但下乡劳动,还是没有减少。又到了秋收大忙季节,井研中学全校师生,都分到各地挖红苕,种小春。六三高一班由魏文光、李素文等老师带领到火神坳挖红苕。被大队安排住在发展小学旁边的蚕房里。这里曾经喂过蚕子,摆着许多簸箕。屋里虽然打扫过,还是有一股浓浓的气味。
师生们都早出晚归,拿出最大的干劲劳动。但是,挖红苕的进度还是不快。这天,大队长召开了带队老师和生产队长会议。大队长说:“我们大队,还有近一百地的红苕没有挖,我们一定要要发扬大跃进的精神,加快收种速度,你追我赶,争取在雨季来临前,把红苕挖起来,把小春种下去。大队决定,分给师生十亩地的红苕,争取五天内完成。”晚上,在这间蚕房里,点着煤油灯,魏老师、李老师召开班委、团支部干部会。田俊祥当时担任井研中学团委组织部长,也应团支部书记董伯才的邀请参加了会议。会上魏老师传达了大队干部会议精神后说:“希望干部同学,想想办法,怎样调动同学的积极性,加快挖红苕的速度。”董伯才说:“可以把组分得再小一点,两个人一组,一个人挖,一个人捡。挖的累了,就和捡红苕的交换。”田俊祥说:“我建议,来一个比赛,挖的红苕,每天过秤,评出挖得最多的,进行表扬。”大家经过讨论,都认为,这两个办法可行。于是,魏老师召开全体师生会,传达了会议精神。
第二天,师生两人一组,展开了挖红苕竞赛。同学们虽然长期不能吃饱,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有了竞赛的气氛,有了不甘落后的精神,山头上也真有了“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的气势。到了收工的时候,董伯才、田俊祥、杨见明、尹洪林,就一组一组的称。这个办法,果然极大地提高了秋收的速度。
过了四天,田俊祥和她一个组的卢翠华说:“挖红苕已经接近尾声了,我们要珍惜这个锻炼的机会。”卢翠华问:“你有什么打算?”田俊祥说:“我想鼓足干劲挖一天,看能挖多少斤。”卢翠华说:“行,你挖多少,我负责捡多少。”第五天,吃过早饭,田俊祥扛着一把板锄、卢翠华挑着一担小箩筐上山了。她们找到了一块山坡地,大约有四五分。田俊祥就弯着腰,手握着距离锄头不到一米的地方,猛挖起来;这样挖,锄举得不高,全靠手臂和腰的力量,速度比高举着锄头挖要快些。只见锄头光闪闪,落地唰唰响,红苕一窝一窝地滚了出来,卢翠华马上伸手捡起,摘掉红苕把,扔进箩筐中。干黄的红苕厢,不断地变成了一片湿漉漉的空地。田俊祥先是感到腰酸,后是感到臂软,但她咬紧牙关,心里自己给自己鼓劲:你是团员,你是团委干部,必须带头!必须给同学作出榜样。她只是利用举锄的时间喘一口气。卢翠华差不多又说:“田俊祥,我来挖!”田俊祥总是这样回答:“我都21岁了,我行!”
整个上午,田俊祥一个人挖完了这块地。到吃午饭时,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一吃完饭,田俊祥觉得自己的劲儿又来了。师生们中午只休息了一小时,又上山挖红苕。田俊祥又和卢翠华找了一块地,田俊祥又拼命地挖起来。她感到腰疼臂酸了,就咬咬牙;她感到头有些昏了,就伸手摸一摸头。直挖到晚上收工时,董伯才来过秤。董伯才和尹洪林一看,惊奇地说:“这么多啊!”田俊祥笑笑。他们一箩一箩地秤,尹洪林算了算,说:“九百九十斤!”“田俊祥放挖红苕卫星了!”田俊祥这时才感到天旋地转,软软地倒在了地里。卢翠华大喊:“田俊祥累倒了!”同学们都朝这边围过来。只见田俊祥脸色煞白,已经不省人事。魏老师闻讯,立即派人把田俊祥送回井研,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刚抬到县人民医院,田俊祥就醒过来了:她问:“你们抬我干啥?”“你刚才昏过去了。”田俊祥立即坐起来说:“把我放下,我已经好了!”同学们把她按在担架上,说:“你不要命了!找医生看看再说,这是魏老师和李老师说的!”田俊祥只得进医院,请医生把了脉、打了针,开了药,才又和同学们一同回到了火神坳劳动工地。
一九六一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六,廖文刚先到大哥那里去,一个木工师傅说:“你大哥临时到高滩去了,那里供销社有个工人病了,他去顶替几天。”廖文刚只得往研经断桥大队的家里走。走到家门口时,肚子已经饿得巴着背了。竹林里只能看见灰麻麻的暮色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寂静得令人奇怪,他喊了一声“妈”,没有回音。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他见房门并没有锁,就推门进屋,几间屋子都看了看,家里人踪影全无。他又到廖发祥家去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只小猫,饿得咪咪地叫。人都到哪里去了呢?找不见人也得找点东西吃呀,他回到屋里,翻箱倒柜地找,真是家徒四壁,什么可吃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床上的破被盖还在,缸子里,还有半缸子水。他最后蹲下身子,揭开了酸菜坛盖子,伸手下去一探,冰冷的酸水里,并没有什么撞手的东西,他慢慢地捞,终于有了收获,捞着六片只有小拇指大的萝卜皮。他把它们一一放进嘴里,送下了肚子。幸好,灶头上还有半碗盐,他又舀了一碗冷水,加上些盐,用竹筷搅了几下,喝进了肚子。他心里忐忑不安,这一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他打开后门看了一会儿,阳沟、竹林,暮色,有几只老鼠,在阳沟里梭,见了人也不躲。天渐渐黑下来了,有火柴,没有油,没有灯,他只好舀冷水来洗了洗手脚,便上床睡觉。
他一个人睡在床上,再怎么都睡不着。人都到哪里去了?找不见大人,明天从哪里拿粮食和钱?他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肚子越饿得慌。要到天亮时才朦胧地睡去。他看见父母亲和弟妹们都围着一大甑子饭,在舀饭吃。他正想吃,手里便有了一大碗。他正津津有味地吃,只听“咚”的一声,便吓醒了。土墙上被老鼠弄下一团泥块,掉在桌子上了。已经满屋通明,他起床一看,太阳已经老高了。他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这才想到了地里,到地边一看,还长着青菜,就摘了些青菜洗了洗,煮好,放上些盐,算是吃早饭。
吃了青菜,他还不能马上去学校,学校只有自己去交了蒸饭费,有粮食拿去蒸,才有吃的。他走出家门,要找邻居问问家里人的情况,不由自主地到了王玉容的坟地里。坟上已经野草青青。玉容的音容笑貌,像电影似地在他脑际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放映出来。这样鲜活的少女,真的就这样永远地去了?这也许是在梦境里吧?“是文刚呀?快屋里坐。”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文刚的思绪,他扭过头来一看,瘦高个子,斑白头发,褴褛衣衫,满脸慈祥,原来是玉容的母亲,于是喊道:“伯母好!你知道我们房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吗?”王大娘说:“你们一家,都到松峰去了,那里有活路,家里又没吃的,你父亲、二哥,都去了,你妈和弟弟妹妹也去了。”廖文刚问:“那廖发祥一家怎么也没有人?”“廖发祥病得厉害,可能都去照顾他去了。”王大娘认真地看着廖文刚的脸,廖文刚说话还是做起很有精神的样子,他知道玉容母亲,也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只得告辞而归。
廖文刚又回到空房子里,到处看了一遍,玉容的母亲进院子来了,她说:“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他手里用巴叶包着一团东西,黑糊糊,油亮亮的,廖文刚接过一看,是两只熏过而烧熟的老鼠。廖文刚真是喜出望外。连“谢谢”都没有说,就放进了嘴里。王大娘说:“老鼠很多,我就想了个办法,在水缸的边上用绳子在四周围拴上笋叶,临水的一边,突出两寸多长,然后折断,再扶起,放一粒米,老鼠见了米,就要跑向前,一跑就跌进缸里,爬不起来,我就用火钳夹住,没入水中,每晚上,我要抓住四五只。这样,我和王少午才没有饿死,也没有得肿病,”廖文刚吃完,才说:“太感谢你了。”王大娘说:“谢什么,你和玉容是好朋友。我的玉容不在了,看见你就像看见了我的女儿。”
廖文刚辞别了玉容母亲,腰无分文、也没有一粒粮,还是向井中校走去。粮食还好办,殷德友曾说过,他多带些来。但蒸饭还得要钱,廖文刚没有钱,殷德友也没有钱,他在想怎么办,向老师借,还是向同学借,或者到高滩找大哥,他拿不定主意。虽然拿不定主意,他还是继续往前走。不走,就更没有办法。他知道这个班有几个同学,一直在边读书,边用星期天的时间去参加劳动挣钱。他后悔自己已经错过了这个星期天,他又笑自己,哪里能未来先知,预料到这次回家会是这样的呢?他想到了,最现实的方法还是去向初中的班主任刘真老师借钱。
廖文刚低着头走进了大街,身上不名一文,肚子里虽然有了两只老鼠和青菜,但晚饭还没有着落,已经有了流落街头的恐慌。到了学校门口,他还是高昂着头进去了。他到了刘真老师的宿舍前,见夹竹桃长得茂盛,刘老师紧闭着窗户,窗户上还糊着白纸,但他没有勇气敲门,他知道刘真老师多病,工资只有36元5角,未必就有余钱借人。他在刘老师门口站了片刻,又悄悄地离开了。他又到了毛老师的门前,他想到毛老师工资更低,每月只有24元钱,站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走开了。他走到了总务处,他决定求总务处挂个账。同学们都排着长队,他站在队伍外面等,直等到晚饭钟响了,同学们全走了,他才贴近了窗口:“胡老师,我这次回家没有拿到钱和粮,可不可欠一个星期。”胡老师还没有置可否,旁边正在埋头写字的曾流川老师说:“廖文刚,我借给你,我给你说过了,我和你父亲是老朋友。你很努力,表现好,很不错的。有困难,找我。”曾流川老师,大约已经六十余岁,高高的个子,走路时,腰板挺得笔直,脸却和蔼得像一位大娘,廖文刚说:“曾老师,那就谢谢了。”胡老师说:“这样更好,免得我记账,如果真有困难,我这里短时间也可以欠的。”廖文刚向曾老师借了5元钱,给自己和殷德友交了菜钱和蒸饭费,这才结束了最为艰难的日子。
到了1962年豌豆成熟的季节,一个星期六,廖文刚和殷正清、殷德友、曾翠香、王绍泉一路,走出校门,经过灰山桥,石龙桥,往家里走,一路上,豌豆已经饱满,胡豆将要扯完了。到了殷家河,殷德友说:“明天,我等你们,喊我一路走。廖文刚,你就少带粮食。”大家都说:“好,要等我们哟。”殷德友便没入了竹林中。到了庙子井,王少泉到家了,到了洞府山,曾翠香也分路了,只剩下殷正清和廖文刚。还有十几里路。
这一路,都是稻田,水稻已经转青了,水清沏得能看清黄泥里栽秧时留下的的脚印。到了殷正清的家门口,两人分手后,廖文刚沿着断桥河继续前行。这里有一座断桥,挨殷正清家这一边,还剩有半截桥,桥面有五六尺宽,而挨廖文刚家那边,则只剩了残缺不全的桥墩和堆满乱七八糟石块的滩头,枯水季节,人可以涉水过河;涨水天,这里就急流奔湍,涛声如雷。
据大人们讲,断桥河有这么一个传说:桥工们把大桥修好了,正在举行踩桥仪式,这时,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少女走上了桥头,要过桥去。人们把她拦住,说,踩桥的时候,有女人走过,不吉利。其中一个爱说笑话的桥工说:“大姑娘想过桥,脱了衣裳裤子,就让你过。”一些乡民们也附和着吼。这时那少女一声:“哼!”举起左脚向桥上一蹬,桥便轰然一声垮了半截,女子也不见了。从此以后,在这条河上修桥,修好就垮,这条河原名石稳河,后来就改名断桥河了。这里离廖文刚的家还有二三里,山背后就是邱家祠,也就是廖文刚读初小的断桥小学。廖文刚沿着河边,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对面山上在喊:“抓贼啊!”在夕阳下,山梁上,正有四五个人在跑。这些人的前面还有一个人,背上背着什么,也在跑。看去真像一些剪影。这座山就在廖文刚家的对面,山梁东边属断桥六队,山梁西边属于断桥三队。前面跑的人,已经没有了背篓,但后面追的人已经和那个人融成一堆了。廖文刚看不清楚究竟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是谁。
廖文刚穿过竹林,走向院子,先见到院坝外的一群小鸡,比鸡蛋大不了多少,毛绒绒的很是可爱。这可是好几年没有见过的了,他正想逗小鸡玩,忽然发现这座房子里的人都在院坝里,神色很焦急,正在议论纷纷。廖文刚有些诧异,见过了母亲和弟妹,向廖发祥一家问过好。只听母亲说:“你们几弟兄得马上去人。”廖文刚问:“出什么事了?”他母亲白翼坤,似乎不好开口。只听万大嫂说:“曾淑琼去偷了三队的豌豆,被逮着了。”廖文刚说:“我远远地看见,就是看不清是什么人。得去人,去向人家承认错误。”曾淑琼的丈夫不敢去,他说:“我怕把我一起抓来吊起,我还没有法子。”廖文刚说:“曾淑琼,怎么会去偷?”廖发祥说:“我经常叫她不要顺手牵羊,哪晓得今天,背着大背篼去偷。”万大嫂叹了口气说:“公共食堂不办了,各家各户自己煮饭吃,现在分的那点粮食只够吊命。自留地刚种起,曾淑琼也是不省事的,这种年月,生什么娃儿嘛,白儿又正在吃奶,一个喂奶的女人,那点东西,怎么够她吃嘛!”白翼坤说:“干脆,我们大家一起去。”廖发祥一家还在迟疑。白翼坤说:“得赶快去,现在的人,吃的就是命根子,人是饿怕了的、饿疯了的,去迟了,就没命了。”他们一家人,这才下定了决心,去断桥三队。
白翼坤眼睛不行,走在后面,廖发祥家的人走在前面,廖文刚和弟妹们走在中间,差不多又跑回来照顾一下眼睛不好的母亲。
他们到了三队,村口一棵很大的核桃树上吊着曾淑琼。周围围满了三队的男女老少。扁担、竹棍、石块、泥块,都在朝她身上落。周围还不断有人吼:“打死这个贼婆娘!”“石包山上的东西被偷来没有什么了。原来是这个贼婆干的。”曾淑琼没有叫,血从脸上、背上、腿上、肚子上渗出,嗒嗒地往下滴。棍子扁担落在身上,只是摇摆一下。万大嫂大叫着:“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三队的几个社员吼道:“贼娃子不打死,就还要偷!”白翼坤赶过来了,她穿过重围,站到了吊着的曾淑琼身边,大声说:“不要打了!看在我白翼坤的面子上,饶她这一次,她是我的侄孙媳妇,有个娃儿,才半岁,要喂奶。你们恨贼娃子,这是对的,她也是没有办法,你们想想,一个喂奶的女人,那点吃的够吗?”
白翼坤讲话的时候,那些人停止了攻击。这个队的人,都认识白翼坤,她当过妇女主任。有人狂吼道:“照你这么说,她偷我们的豌豆,还有理了?”廖文刚大声说:“我是白翼坤的儿子,井研中学六三高二班的学生。偷东西,是最逗人恨的,廖家的向你们赔礼道歉了!”廖文刚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娘说:“人家既然这么说,就放了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要写个保证,如果再逮住,就只有打死!”白翼坤说:“那就感谢大家给我这个面子。廖发祥,快来取人。”廖清华把树子上缠的绳子解开,廖家来的其余的人都来接住,曾淑琼被放下来了,一下瘫在了地上。他丈夫廖清华解掉她身上的绳子,大家抱来放在他背上,大家簇拥着往家里背,曾淑群的血流了一路。白翼坤谢过三队社员,由廖文刚给曾淑群代写了保证书,交给了三队队长。
这时,月亮已经升起,惨白地挂在山头。廖文刚母子二人走出了三队的圈子,白翼坤才说:“作孽啊!曾淑琼还在奶孩子!这是缺粮引起的悲剧。曾淑群的姐夫李成章,被打死在稻田里,还有王玉容祖孙三人,廖云帆夫妇、廖贞祥夫妇、廖瑞明夫妇、廖文池都是这几年饿死的。唉,‘衣食足而知礼节’,为什么要搞成这样子!”廖文刚见了许多的血和泪,想得很多,但他总觉得,暂时困难,总是会过去的。他安慰母亲说:“青菜种起了,就会逐渐长高;小鸡养起了,就会逐渐长大。有了这样惨痛的教训,人也会越来越聪明。”他母亲白翼坤说:“你就只会想好的!”廖文刚说:“问题已经出现了,困难已经存在了,只是唉声叹气有用吗?要吸取经验教训,还要鼓舞士气。大家动手,大家想办法,才有出路。”
他母亲说:“也是这个道理,十声埋怨,不如一天实干。看我的菜、鸡、养好了,我还要喂兔子。现在不办公共食堂,恢复了一家一户自己开火,有了自留地,可以搞副业,许多问题,就很容易就解决了。廖文刚说:“现在还是过渡时期,还要艰苦奋斗,还要增强信心,也要加强治安,反对偷盗。”白翼坤说:“看来你又成熟些了。”廖文刚说:“既要看见问题,还要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更要看到前进的方向,我们的国家是一定会战胜困难,欣欣向荣的。”
白翼坤母子二人边说边走,走到房子外的竹林里,正遇见万大嫂打着火把出来。廖文刚问:“万大嫂,还要去哪里?”“我上山采药。”廖文刚母子都进屋去看曾淑琼。她躺在床上,满身是血。发祥说:“全靠么奶奶和三老辈,淑琼现在还人事不省,以后好了,好好谢你们。”廖文刚说:“谢什么,本来就是一家人。”一会儿万大嫂就回来了,关上门给媳妇儿上药。
晚饭,廖文刚一家吃的是豌豆稀饭。白翼坤说;“米,是老二拿钱回来买的,五元钱一斤,豌豆是社员们泥着生产队长,分的,去年分的粮食,过了年就没有了。现在,哪家不偷啊,不偷就只有饿死。”廖文刚问:“妈也去偷吗?”白翼坤说:“我的眼睛看不见偷,春晴和国忠、祥宁,都要出去搞吃的。去年,谷子黄时,有人看见就捋稗子,没人看见就捋谷子。今年胡豆能吃的时候,有人看见就扯猪草,没人看见就摘胡豆角。”春晴说:“上前天晚上,我去偷胡豆,刚蹲到地里,就见一个人走来,吓得我只好趴在地下,那天晚上有点月亮,我抬起头一看,他也四周望了望,就蹲下摘胡豆角,原来是山下代家的。我就喊道‘代叔成。’他爬起来就跑,我忙说‘不用跑,我是春晴。代叔成站住了,说:“死丫头,吓死我了!’”廖文刚说:“既然大家都真的没有吃的了,生产队为什么不干脆公开地分呢?”白翼坤说:“要完成国家的征购,生产队也想等老透了,多收一些呀。”
当晚,廖文刚没有兴致讲故事,他现在才知道,回家拿的粮食,原来是偷的。弟妹们也被这样的惨象惊呆了,都早早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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