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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艰难岁月故事多 买米运米情谊长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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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初三了,照样放农忙假。六零初四班的李吉吉,正在患疟疾,他拿着学校发的《农忙假劳动鉴定表》,回到东林老家。他的家里,没有劳动力,父亲双目失明,弟妹年幼,什么事都只有母亲一个人扛着。每到假期里,李吉吉为了给家里多挣点工分,就像一个劳动力那样,参加队里的劳动。他这时,身上时冷时热,头昏目眩的。生产队长叫他去栽秧子。他对队长说:“我身上冷,怕下不了田。”队长见他说话,上牙靠下牙的样子,就说:“病了?就休息两天嘛。”李吉吉说:“没,没关系;田里,我不行,就,就在地里干。”

一天,李吉吉在苞谷地里锄草,脑袋昏沉沉的,手上软得抬不起锄头,没有铲着草,却铲着了苞谷秧。社员见他偏偏倒倒的、喘成一堆,就扶他到桐子树下休息。他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缓过气来,又爬起来,参加劳动。母亲给他扯来草药,他就边服药边劳动。整个农忙假中,他没有耽误过一天。到开校时,他的病好了,但身体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生产队长很感动,在他的《鉴定表》上写道:“李吉吉同学,带病天天出工,是一个不怕苦、不怕累的好社员。”

苞谷成熟了,农村的饥饿有所缓解。学生伙食团,中午竟然有猪肉吃,学校采取同学排队打的办法,开始秩序井然,到后来,同学们见肉不多了,后面的队伍还长,出现了学生自己动手抓、抢的局面。工友和大部分同学,对这些同学厉声谴责,学生干部也出来维持秩序。工友大声说:“里面还有肉,没有端出来,人人有份!”局面才渐渐被控制下来。中午,六零四班的黑板上,出现了这样的文字:

今天吃肉,我们班出现了四条“好汉”一位女“英雄”。

这是在讽刺这个班有四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抓肉吃。班主任陈忠珩老师看见,扶了扶眼镜,问:“这是谁写的?”没有人回答。陈老师说:“敢于批评班上的不良现象,这是好事!我已经知道是哪四个男生和哪一个女生参加抓肉吃了。希望我们班,不要再出现这样的英雄好汉!那么多学生,大家都去抓、去抢,踩伤了人,踩死了人怎么办?革命纪律,比生命还重要。希望同学们切记!”

一天晚自习下课后,四班的袁隆福对苏绍儒说:“肚子,饿来巴着背了,敢不敢,到我家去搞点吃的?”袁永林听见了说:“我们一同去。”苏绍儒小声说:“人多了不好。”袁隆福说:“我给你带点吃的来。”等到大家都睡着以后,袁永林负责放哨,苏绍儒和袁隆福就从鸡市巷的小门翻墙出去了。袁隆福的家在高滩,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先到袁永林家给他的父母说:“准备点吃的,等会儿,我们来拿,给袁永林带去。”然后他们到了袁隆福家。袁隆福的母亲见了,马上做了些苞谷粑,饱吃了一顿,又带了一些在身上,到袁永林家,拿好给袁永林准备的东西,大步往学校走来。到了鸡市巷,天还没有亮。他们翻墙入校,回到了寝室。

那时学生的伙食费虽然每月只有5元1角,李光玉家境贫寒,当时又不准农民搞任何副业,没有钱交伙食费,李光玉就和贫困家庭同学一起,搞勤工俭学。李光玉、周荣枝、罗翠云、曾桂莲、丁玉珍等同学,利用星期日和寒暑假,到处找活干。他们捡过炭渣卖,到体育馆当过服务员,还割草卖。他们经常到井研人民医院旁的苗圃里去拔草。每天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拔一天草能挣到8角钱。中午饭,他们就靠找野菜、摘南瓜花,到农场员工的锅里煎来吃。一点油都没有,虽难下咽,也要咽下。一到休息时间,他们又把拔起来的草上的泥洗干净,卖给养牛场。每斤草卖0.8分钱。平均每天也能卖一两角钱。拔草,这个活看起来简单,实际也不容易,全天低着头,弯着腰,日晒雨淋不说;早上去干活的时时候,露水很大,手和脚上都被露水湿透;太阳晒时就发痒发痛,慢慢地变红、发肿、化脓、流黄水。这就是粪毒,奇痒难忍。

捡炭渣也不容易,学校和许多单位倒出的炭灰是不知被人翻检过多少次的了,捡炭渣必须弯着腰、弓着背、大睁着眼,一手刨,一手捡,常常是灰尘满面。特别是大热天,灰尘和各种臭味一起扑来,使人发呕。尤其刚倒出的煤炭灰,里面的炭渣多,虽然烫手,拣煤渣的同伴们都无暇顾及,蜂拥向前。不少人的手指头都烫起了泡。有时一天拣的炭渣能卖几分钱,多的时候,也有卖过一两角的。

有一次李光玉和周正才一起,在井研百货公司找到了运输的工作,把一批货有100多斤,用鸡公车运到千佛。他们推着鸡公车,“嘎咕嘎咕”地来回跑了40里地,得了5角钱。每人分了2角5分钱。他们回到学校,实在饿得难受,就相约跑到学校斜对门的“御和园”吃面,花了1角3分钱。一碗面哪能吃饱啊!他们就给服务员要面汤来兑着酱油和醋还放点红油辣椒一起喝。这些都是不要钱的,他们喝了一碗又一碗,喝得服务员都不耐烦了,伸着舌头直摇头。周正才和李光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小面馆,李光玉也记不清那天晚上喝了人家几碗面汤,换了几壶酱油瓶。为了节约开支,李光玉等同学,常常一起在研城居民家搭伙,他们还经常在家带辣椒面和盐合在一起下饭吃,有时花几分钱买一斤酱油兑水喝来填饱肚子。

苏绍儒回到家里,已经晚霞满天了,却不见自己的母亲。苏绍儒的父亲,被国民党军抓了壮丁,解放前就去世了。母亲把他们四弟兄拉扯大。上个月回家来,就见母亲得了肿病,走路都有些困难了。苏绍儒正要寻找自己的母亲,却见黄昏中的大路上,似乎有一个人在爬行。爬两步,又停一停。苏绍儒赶忙到大路上一看,爬行的人,正是她的母亲。苏绍儒大喊着“妈妈”,奔向前去。伏下身子,问:“妈,你怎么了!”他母亲伏在地上,喘着气说:“伙食团,今天,到公社,去,挑了点,米回来。我去吃了饭,走不动了,只得爬回来。”苏绍儒扶起妈妈说:“妈,我背你回家。”他母亲问:“你有气力背我?扶我回去吧。”苏绍儒也真的没有那样大的力量了,只好扶住母亲,一步一步地向家走去。

苏绍儒回到学校,写了一张请假条交给班主任陈忠珩老师,要请假回家照顾母亲,等母亲病好了,再来上学。陈忠珩老师看过请假条说:“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你成绩不错,现在请假,怎么行呢!”苏绍儒说:“那,我的母亲怎么办?他不能行走,怎么活下去?”陈忠珩老师说:“你要另想办法。为了对你负责,我不能同意你请假。”无论苏绍儒怎么说,陈老师就是不准假。苏绍儒只好不办手续,挑着自己的行李辍学回家侍奉自己的母亲。他母亲一病不起,直到1961年6月去世了。苏绍儒就再也没有了复学读书的机会。

六零年四月,鲁近初又要离开家到井研中学去了。他的父亲鲁智仁拄着棍子,追到院子里,说:“在学校,还要更努力。不要想着家里,你管不了,想也是白想。”鲁近初看自己的父亲,这时已经患了鼻咽癌,脚已经肿了,说话有气无力的。就说:“爹,我晓得,你要保重。”鲁近初,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瘦削的脸上,骨头突起,看不出一点血色。心里非常难过。

离开了家,到了学校,鲁近初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面临初中毕业,他又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学习和劳动,都必须积极带头。只有晚上睡在床上,才又想起了家里。公共食堂已经没有粮食了,国家运粮食来了,每天可以吃上个“一二三”,没有粮食运到,就只有吃野菜,喝大锅清水汤。他最不放心的是父亲。他的父亲是读书人,解放前教过书,写得一手好字。生活这样艰难,又患了重病,怎么熬啊!好不容易又到了1960年5月的归宿假。鲁近初步行四十多里,到了家里。走进院子,他的母亲周正芳一见到儿子就大哭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呀!”鲁近初惊讶地问:“怎么了?”“你的爹,已经走了!”“走了,走哪里去了?”鲁近初突然明白过来,声泪俱下:“爹,他埋在哪里?”“我领你去吧!”

鲁近初母子二人到了坟地,如血的夕阳下,一座新坟,已经长出了稀稀落落的浅草。娘母俩在坟前哀哀而哭。鲁近初问:“哪天死的?”“就在你走后十来天。”“怎么死得那样快?”他母亲一边抹泪,一边讲起了他父亲死亡的经过:

那一天,他母亲周正芳出工去了,家里只有他父亲鲁智仁睡在床上。生产队长来到鲁家门口喊:“鲁智仁,你三天都不出工了,赶快拿起锄头,挖红苕厢去。怎么不答应!装死呀?”鲁智仁从床上爬起,扶着棍子,站在房门里说:“队长,我不行了,出不得工,请个假。”队长竟然说:“请假,不准!现在,哪个没有个脚肿头昏的!”鲁智仁说:“我患的是鼻咽癌,不是小病,说话都困难。”“赶快给老子拿起锄头走,装病,不走,谨防老子晚上开你的斗争会!”队长边说边跨上阶沿,伸手拉鲁智仁走,鲁智仁气得双手发抖,弯下腰拿起一把柴刀,说:“老子和你拼了!”队长见状,倒退了三步说:“鲁智仁,你敢造反!好好好!你等着,老子叫民兵来收拾你!”鲁智仁等队长出了院子,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就一手拄棍,一手拿刀,跪倒在祖宗牌位下说:“父亲、老爷,祖宗,不肖儿孙,没有办法活了!只有到阴间来伺候祖宗了!”说完,就挥刀向脖子上一勒,便倒在了血泊中。

等队长带领民兵来到鲁家屋里,见鲁智仁已经自杀,赶忙叫人去叫回周正芳。周正芳回家一看,人还有一口气,又赶忙叫人去喊回鲁近初的大哥,找医生治疗,过了三天,因为失血过多,医生也无力回天。鲁智仁死后,人们都没有力气做棺木,只好拆下家里的几个楼板,用竹篾捆成一个匣子,草草埋了。

临近初中毕业,鲁近初哪敢耽搁,第二天他就得去学校,离家时,他又到父亲的坟前去,对父亲说:“父亲大人,我知道你无法安息,我走了,我会更努力的!”

又是一个归宿假。母亲白翼坤给廖文刚说:“城里的粮食,要留着保证学生的供应,街居民都要到周坡去买米,你父亲和大哥都调到供销社去了,刚上班,不好请假,明天你和中伟一同去,有五十里路,来回一百里。”“买多少斤?”“这一个月只剩这三十斤了,全买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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