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断桥小学有条不紊 逃学弟兄洒泪陈情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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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中伟和廖文刚两弟兄就读的这所学校名叫断桥小学,是十分简陋的,本是地主的院子,也就是断桥村开大会的地方。院子的南边一排房子住着两家贫农,一家姓廖,一家姓邱。农民当然要喂鸡鸭、牛羊、猪狗,因此,一下课,院子里便形成了以学生为主,人、畜、禽不和谐相处的局面。小孩子们都喜欢逗鸡追狗,整得鸡叫鹅叫、猪嘶狗吠的时候是常事。有时还弄得农民发火,拿起草扒追打调皮的学生,老师只好边陪笑,边拦住生气的农民,边批评学生。
院子的正东,就是教室,只有两间,每间能坐不到二三十个人。桌子、凳子,五花八门:有条桌,有方桌,有茶几;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宽,有的窄;有的桌面有条缝,有的桌面有个洞,还有的桌子既有缝又有洞。凳子则以长木凳为主,杂以木椅子、竹椅子、小板凳。房子,则上面是许多横梁、木椽、黑瓦,地下是三合土;墙,也是五花八门的,有些墙是砖砌的,有些是土筑的,有些是木板的,有些墙是夹泥笆笆的。有的墙上留有烟熏火烤的痕迹;有的墙上剩有贴过字画的痕迹。高大的木门、结实的小方格木窗,又宽又高的木门坎。大约这房子是这家地主的祖宗留下来的、后人差不多又修补一点,才形成现在这种“多姿多彩”的“大杂烩”模样。这学校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周围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猪圈、牛圈、大粪坑,因此,满校园飘散着多种类、混合型粪便的怪异气味,老师不断地叮咛同学走路要小心,不要跌到粪坑里去了。
教师就只有刘尽忠老师一人,当然没有炊事员之类。刘老师,当时只有20多岁,个子不高,身材单薄,穿着和农民没有多少差别。人很谦逊,一团和气,又很健谈,见着人,他会首先打招呼。他把这个小学收拾得井井有条。他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很高的古老的立柜,上面放着一架自鸣钟。上课、下课,都由他举着一个茶碗大的铜铃子“叮当叮当”地摇。他没有手表,教会了学生认钟后,上课时就喊学生去看到了下课的时间没有。天气稍热,办公室外的宽大的阶沿上便多了一个能装两桶水的瓦缸子,里面装着老人茶──先放一把干枯的连枝带叶的陈年酸枣叶之类,再加上一大桶鲜开水,半个钟头便成了,凉爽芳香,避暑解渴──缸边上挂着五六个带把的竹筒提子,缸脚下还靠着几个大石头,以保证缸子不会歪倒。这一切,都是刘老师一手一脚操办的。田边有一口水井,到校最早的同学,都能看见刘老师挑水煮饭吃。
学生,则是上午九点左右到校上课,中午十二点后放午学,下午大约三点钟上课,只上一节课,下午第二节课,就是课外活动,同学们的主要活动是玩小皮球、打板羽球、滚铁环,打毽子,唱歌、跳舞、捉迷藏、丢手巾之类。
每天早晨,学校要举行朝会,全校五六十个同学,都按回家的路线站好,由路长清理好人数,向刘老师报告,然后由刘老师讲话。他主要讲要努力读书,热爱劳动,遵守纪律,不准打架,不准骂人,要爱护小同学。放学的时候,又要这样地站好队,由刘老师讲,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打闹疯玩,不要在路上逗留,回家要帮助家里做事。讲完之后,同学们按路线从三个方向出校门。刘老师经常要随队伍把同学送到山梁上,因为这一路的人最多;到了山梁上,一路下坡向断桥河边走,一路顺山梁向柏杨方向走。
刘老师不会唱歌,差不多又下来一位身材窈窕的女老师,或者先把刘老师教会再教学生唱,或者干脆就由她直接教学生们唱。每逢音乐老师来直接教歌,学生们都像过节似地高兴,几十双眼睛都盯着老师张嘴,几十对耳朵都细听着老师发音,校园里飞扬着山村从未有过的歌声:“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呀开了花”“拖拉机手,年轻的姑娘,你来自什么地方?”“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谁养活谁呀,大家来评一评”……
文刚弟兄很喜欢读书,也很喜欢唱歌;第一学期,他们弟兄俩在学校的日子却很不好过。上课的时候,老师一会儿在这个班,一会儿在那个班,没有老师的时候,有几个长得壮实的同学,就在教室里乱窜,在这个的头上打一下,在那个的背上敲一下,甚至别人用毛笔写字的时候都要在手臂上捶一下才跑开。中伟、文刚都长得矮小,成了被戏弄的对象。
中伟、文刚和王玉容三人坐一条长凳,这条长凳是王玉容家的。王玉容的家就在文刚竹林的坡下左下方一百来米的地方,这是廖文刚家挑水吃的必经之路;走到玉容家门口,就是一半了。她的父亲叫王少午,爷爷叫王清山。农忙时,廖家年年请王家打谷子,犁田犁地,所以两家人,大人小孩都耍得好。那条凳子比较高,文刚坐上去,脚踩不到地面;外号叫“胖冬瓜”的同学,跑来故意坐在王玉容的旁边往外使劲一挤,就把文刚挤来滚到了地下。文刚没有哭也没有发作,爬起来就站在那里。直到老师进来,胖冬瓜慌忙逃回自己的位置,他才坐下。
下课的时候就更麻烦:男的女的同学,三个五个一排,互相手扶着肩,并排着整齐地把脚向文刚兄弟踢来,嘴里还高喊着“坏蛋儿!坏蛋儿!”追逐着中伟、文刚兄弟玩。两兄弟躲到哪里,他们就追到哪里:这几乎成了一种课外活动。上学路上,放学路上,“胖冬瓜”,经常拦在路上打他们。当然这种“打”,并不是要把人打伤,只是想抖一下威风,从中取乐而已。老师也制止批评过,但效果不明显。这对于中伟、文刚这样几岁的孩子来说,他们感到的却是屈辱和愤怒。
一天,中伟和文刚在家里商量了一个报复的计划。放晚学之后,他们快步跑到同学们要经过的大路的山上。准备了土块和小石子,看见得罪他们的人走近就藏在草丛里用石头攻击,但这个方法效果差,不容易打中要打的人,反而把一个很胆小的同学吓得哇哇直哭。
中伟对文刚说:“他们欺负我们,不去读书算了。”文刚说:“书是要读的,我们准备武器,让他们知道厉害。不敢欺负我们。”两弟兄在家里东找西找,找到了一个大铁钉,大约有五寸长,粗大的一头,是方形的,已经锈迹斑斑,但下端仍很锋利。这种钉子叫门斗钉,是用来固定门斗的。这些地方的人说的所谓门斗,是钉在门的上方和下方,中间有圆孔,让门轴插入,并可以在其中转动,以便开门关门的木轴承。两弟兄找着这么一颗钉子,如获至宝,在粗大的那一头套上麻绳,以便飞钉击人。
他们悄悄放进书包里。第二天上学时,刚走到胖冬瓜的家门口,正好碰见胖冬瓜也走出了家门。中伟弟兄虽然是有备而来的,但是他们为了不惹是生非,还是照样低着头加紧脚步往学校里赶。胖冬瓜见了两个受气包,立即来了精神,大步追上前来,一掌把文刚仰面朝天推倒在土沟里,一跃而上,骑在文刚的肚子上举起巴掌就打。文刚因为有了小小的秘密武器,胆子也壮了,一拳打在胖冬瓜的鼻子上,胖冬瓜还没有哭出声来,中伟从书包里抓出铁钉朝胖冬瓜的肥屁股上猛刺一钉子,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尖叫,血从胖冬瓜的屁股上冒了出来。趁胖冬瓜急用手护屁股的机会,文刚翻身起来了。中伟却吓蒙了,握着带血的铁钉,呆站在那里。这时王玉容从背后走了过来,一把抢过铁钉小声对中伟说:“给我,不要说你用了铁钉,就说是他自己跌到了刺巴条上。”中伟完全不明白玉容的用意,但还是把铁钉交给了她。玉容把铁钉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说:“胖冬瓜儿不是喜欢打人吗,今天也尝到了挨打的滋味,是好汉的就不要哭,爬起来拍拍屁股走路!”胖冬瓜不肯起来,玉容说:“上课了!”拉着中伟兄弟飞也似地跑了。胖冬瓜听见说上课了,也翻起来,手捂屁股向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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