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阵起,缚龙 (第2/2页)
所以啊……还是老老实实看下去吧。
景元走在空旷的原野上,明明没有风吹过,却能见丘陵的下方,长到脚踝的草,轻轻的掀起一阵阵波浪。
远处的山脉连绵,呈现幽暗的黑色,只有山顶的部位能隐隐看见一丝雪白。
这里是哪?不是对方的记忆吗?为什么没有他本人?
景元虽然是将军,但术业有专攻,对于记忆一事并不精通,只是了解过一个大概的流程。
“因为这里还没到记忆该在的地方。”
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景元骤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长枪便抵在他的咽喉处,点点血液顺着枪尖滴落。
直到鲜血流过的时候,景元这才惊觉,哪怕是巡猎令使的庇护竟然没法被他主动使用出来。
此刻的他,才像一个落入陷阱中的人。
因为站在他面前,提着一柄猩红长枪,发出苍老声音的人,从样貌上看,正是年老状态的白羽。
“你是怎么逃过穷观阵的探知的?”
景元虽然此刻主动权尽失,但拥有令使力量保护的他,面对只有高级命途行者级别的白羽,哪怕身处险境,但存活绝对不成问题。
不能小看令使的力量,绝对不能。
老年白羽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长枪,凭空变出一张茶桌与两套凳子,对着景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逃过,只是稍作拖延罢了。”
景元也是配合的坐下,反正只要生命无忧,那他就永远掌握主动,如果还能稍微缓和对方的情绪,不至于逼急了反咬一口,那陪他聊聊又何妨?
刚一坐下,茶桌上已经出现了两个盛好的茶水,甚至还向外散发着热气。
还没等景元开口,那老年白羽就出声打断道:
“一旦喝下它,我就会放开对穷观阵的抵抗,这也就意味着,你会进入我的记忆,”
话音一顿,紧接着换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口吻道:
“我的记忆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你能完整的出来,将军。”
说罢,没给景元再次提问的机会,老年白羽便化作落叶,在那感知不到的风吹动下,飘向天空,原地消散。
没有阻止?景元眉头一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明明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对方十分抗拒自己等人查看记忆。但现在却又一副好心的样子,前后态度相差很大,十分矛盾。
不过景元也只能将其归功于虚张声势上,内心做好了准备后,又向着这片原野四周勘探一番后,发现毫无突破口,便又回到了那张茶桌上。
沉思片刻,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
大衍穷观阵外,此刻的太卜司早就忙碌起来。
虽然说符玄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个计划,但景元毕竟是将军,一旦下令就不容更改,她也只好照做。
其实景元来过太卜司,比起白羽要早上一些,但对方只是略微一笑后便设下了这个计,让她不要暴露自己来过,并且让之后一位穿机甲的人参观穷观阵。
随即,在对方四处参观,沉迷研究时再次出现,要求她想办法将白羽关进穷观阵中,并且启动大阵。
虽然符玄不明白这样做的意图,但服从上级安排是仙舟人的习惯,也是能存活至今,长久立足于银河的基础。
但谁也没想到,即使将军隔绝了白羽召唤机甲,但之前对方一直没有显露出命途之力的运用,这才一时间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更要命的是,对方一波操作下,真的将将军偷袭成功,一同关入了大衍穷观阵里。
好在符玄及时下令,终止了信息传输,以及遣散了附近的卜者,这才没让将军的记忆流传出来。
她符玄不是政治小白,如果他们这些基层卜者若是知道了仙舟机密,不说杀人灭口,进入十王司打下守密的烙印是一定的。
这个过程相当的痛苦,听一些人说过,这个过程哪怕现在提上来,也会让人不由得觉得阵阵胆寒。
烙印?其实银河间更多的守密方法是向着大脑中植入一种芯片,设定了一个关键词,只要提及就会引爆。
而仙舟中的烙印无人可知,也不可能会有人说出来。
但当她以为自己这番举动帮助了这群卜者时,她却惊讶的发现,虽然穷观阵还在运行,但反馈模块却像是坏了一般,迟迟没有任何白羽的记忆记录。
同样也没有将军的。
这意味着……
此刻,两人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记忆的世界,好像一片孤岛,将景元包裹其中。
那一口茶下肚后,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那茶水一样进入黑暗之中,随即便是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巷子。
那里下着雨,角落还有一个由木板和塑料盖搭成的棚子,看样子是一个流浪汉居住的地方。
景元眼中,一个小孩蜷缩在这个巷子的很深处,打着一个边角脱线的伞,正趴在一个垃圾桶上,翻找着什么。
最后,在景元惊讶的注视下,男孩掏出一本卷成一团的练习册,将其郑重的放在怀里,全然不顾被打湿的身体,将其带回不远处的棚子中。
“且,现在的孩子也真是,运气也是不错,全新的练习册,答案也没撕掉,真走运啊~”
画面到了这一刻,景元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像是老旧的放映机一样停止播放,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只觉得自己从那个落雨的阴冷小巷,来到了一处炽热的焦土之上。
景元回过神来,便看到一个身着白大褂,胡子浓密的中年人,拉着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站在一处制高点,俯视着身下的那片焦土。
男孩有些愣神的看着下方还在燃烧着的大地,以及上面趴着的大片虫族尸体,以及一些银白色的破碎机甲,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年人拉着他,慢慢的走下了高台,选择了一个躺在漆黑虫子尸体上,相对完整的银白色机甲,手只是灵巧的在其上按了几下,便顺利打开了机甲的胸口,露出了里面的样子。
哪怕是见过战争残酷,见识过丰饶民那惨无人道手段的景元也不由为之动容。
那机甲的驾驶舱中,是一个年龄与男孩相仿的小女孩,此刻她的双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皮肤干裂的不像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原本雪白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干枯的脸上还滴着几滴凝固的血液,胸膛被一根漆黑的虫爪从身后贯穿,连带着整个机甲都被提了起来。
中年人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的麻木,扭头试图做出一个安慰或是教导的表情,最后还是失败了。
只是默默的为女孩合上双眼,右手握拳,轻轻顶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随即重重的击打在自己的胸口处,像是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仪式。
直到他们离开前,中年男人才终于对男孩说出了一句话。
“羽,你要记住,帝国终有一天,会夺回属于我们的全部领土,我们与虫族,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