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解不开的死结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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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时,滢馨说她每个骨头缝都疼。我说我得去给你请病假,这两天说什么你都得歇着,要不会出人命。
滢馨咧着干巴巴的嘴唇笑着说,你把生命看得太不堪一击了。如果一个发烧就能要了命,那就不会有保尔·柯察金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我没什么大事,活动活动关节就能好起来。
早饭时,我刚吃了几口,在饭棚外跟陈东升商量事的秦豫姐走进来,看着桌子上滢馨的空饭盆问:滢馨是不是病了?昨天晚饭就没过来吃,怎么早饭还不过来?
我说有一点点不舒服,晚上没太睡好,就在床上再躺一会儿。我吃完了,给她带一份回去。秦豫姐说,昨天就看出滢馨脸色不太好,如果病了就请假,别硬撑着。
带上早饭回来的我对滢馨说,秦豫姐已经看出你不对劲了,叫你别硬撑着。我先跟你说一声,你吃着,我去找秦豫姐给你请假。
滢馨放下了筷子,直盯盯地看着我问,你把我出卖了?我说没有,我怎么会出卖你,她是自己看出来的。再说昨天你每挖一锹都气喘吁吁,留意的人都能看出来。秦豫姐现在正跟陈东升商量今天干活的事,要不就会跟我一起过来看你。
滢馨有些严肃地对我说,她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不会耽误干活,请假那不成笑话了么。
吃完饭,滢馨就忙着准备下地的农具,就是在明白地告诉我:我非得下地不可。
接下来的两天,仍然是挖水沟。看着一锹锹挖土的滢馨,我的心一直提着,生怕她哪下劲用大了,晕倒在沟下。
两天里,滢馨的衣服就没干过,虚汗总把衣服湿透。为防止虚脱,她干上一阵就去傍边的小溪,一捧一捧地喝山溪水。
秦豫姐看出了她的虚弱,两次叫她回去休息。陈东生也过来叫她回去,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几句,又闷头挖起土来。看来只要她不晕倒,谁都不能停下她手里的活。
滢馨是怎么挺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清楚,别人靠想象无法体验得到。从下乡那天起,到滢馨出事,我俩都没请过病假,也一天工没有耽误过。
我不愿意问,我们的生活中到底有没有公平。反正我和滢馨无论怎么干,也不会被整个社会,当成普通的劳动者看待,总是不肯让我们与家庭分割开,使我们成为独立的人。
都说劳动能改造人,但是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如果不能与家庭分割开,家庭是家庭,我们是我们的话,那我们的劳动,只能是单纯地出苦力,与改造不相关,也就不会得到“改造”的承认。那么,我们就不可能被认为是:可以通过劳动改造,成为脱胎换骨的新人的人。
难道我们真就被判了无期徒刑,只有低头劳作的份,别的都没有资格去想,更没有资格去做?
我握住滢馨的一只手,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来表达我的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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