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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贞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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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雨过天晴。

伴随“昼禁”解除,京城百姓从家中走出,鳞次栉比的商铺开放,城内纵横交错的石板路行人如织。

停摆的城池如同拧上了发条,重新焕发活力。

“驾!驾驾!”

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蹄声如雷,沿途行人惊恐四散,唯恐避之不及。

车厢内,赵都安靠在柔软的锦垫上,望着抖动窗帘外,那古色古香的城池,打消了最后一丝怀疑:

“不是楚门的世界。”

佐证他判断的,既有扑面而来的真实感,更重要的,还有大不相同的身躯,以及脑海中凌乱破损的记忆。

前世,小镇做题家出身的他苦熬上岸,吃皇粮,走文秘途径,又凭借运气跟对人,扶摇直上,是外人艳羡的对象。

可外表光鲜下,则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底层出身,令他没有挥霍权力的底气,俯首甘为孺子牛,最终因熬夜加班,光荣猝死。

没成想,再睁眼成为古代权臣,一步登天。

……

至于眼下身份,倒有些微妙。

大虞王朝一统中原,立国已久,上代老皇帝昏聩无能,撒手人寰后子孙内斗,便有了所谓的“玄门政变”。

获胜者三皇女,即当今圣人,古今罕有的女子帝王。

原主本是禁军一小卒,那场政变中见风使舵,押宝女帝,得到提携,又因容貌俊朗,舔功了得,愈发受宠。

女帝登基后,设立“白马监”,专为其办私事。

原主就在其中,任“使者”一职。

白马使者因替圣人办事,不归六部朝廷各衙管辖,可自由出入皇宫,甚至临时调集小股禁军,权势颇大。

诸多使者中,原主又因传闻中,乃女帝豢养的“面首”,而备受京城官场重视。

可想而知,禁军小卒一朝得势,难免放浪形骸。

原主得势这一年来,养成跋扈嚣张性格,声色犬马,横行无忌,生活奢靡,往来之人,都是高官权贵,行事作风令人不耻,树敌颇多。

名声极差。

标准的小人得志。

但也并非没有优点。

原主深知权力源于女帝,故而在逢迎上意这块可谓尽心竭力。

“玄门政变”后,二皇子党羽溃逃,潜藏暗处与女帝周旋、对抗,是为心腹大患,责令京中类似锦衣卫的“诏衙”缉捕逆党。

原主为向女帝邀功,暗中收买诏衙的线人,截获情报,前几日意外获知一条线索:

京中疑似潜藏乱党大人物。

追查之下,确有所获,原主为了抢功劳,不顾诏衙“放长线钓大鱼”的布局,紧急调集禁军抢人。

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至于政变真相如何,原主身为亲历者,颇有发言权,以他所见,的确是二皇子发动政变,手足相残在先,女帝阻拦在后。

老太傅那套说辞,则是编造出来,诋毁女帝的故事版本。

赵都安对此并不关心,他只在乎自己的处境。

对原主的一系列迷之操作,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

“愚蠢!“

“那个庄孝成虽然是心黑扯谎的文人,但有一点没说错,得意忘形,小人本性,就算没今天这事,‘我’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庙堂不是这样混的啊。”

“人若抓到,还好。偏偏人跑了,官差还被‘我’恶意拦截,诏衙为表清白,必然竭力将罪责扣在我身上……”

“我还得罪了那么多人,难免落井下石……”

私放逆党!

这等大罪,若是坐实了,自己就完了!

这是杀头的罪名。

即便没有证据,只是有嫌疑,自己的这身官袍也穿不住了。

再考虑原主作恶多端的反派人设,一旦丢了官身,只怕生不如死。

这里可是封建的古代,不是法治社会……

……

车厢内。

赵都安额头沁出冷汗,脊椎泛起阵阵寒意,苦思对策:

“出逃?不行,京城范围,我不可能逃得掉……”

“家族帮助?这个王朝可不姓赵,而是姓徐,何况原主身后非大族……”

“向原主的朋友求援?呵,狐朋狗友,不背刺就谢天谢地。”

“出卖色相,以男宠、面首的身份,博取女帝信任?”

这似乎是最靠谱的方法,也是黑衣吏员建议他进宫的目的。

但获取了原主记忆的赵都安知道,他压根没碰过女皇帝!

甚至这一年来,二者私下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最多是有些许暧昧,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原主一直觉得女皇帝对他有意思!

这也并非一厢情愿的脑补,证据有三:

其一,原主容貌俊朗,女帝多次点评赞许;

其二,女帝准许原主出入宫廷,对其态度有别于白马监其余使者;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男主为女帝面首的谣言,已经沸沸扬扬传了一年,以女皇帝的耳目,必然在第一时间就已获悉。

但偏生女帝却从未否认!

而是报以默许的态度!

这就值得玩味了。

正因如此,原主才有猖狂资本:以女子皇帝的身份,若非默许,岂会任凭坊间乱嚼舌根?侮她清白?

所以,男主一直认为,女帝之所以尚未准他侍寝,一是忙于公务,二是在考察他。

这也是他立功心切的动机,试图孔雀开屏,早登龙床。

然而赵都安魂穿而来,以他的视角看待此事,却敏锐察觉诡异:

“不对!这事有古怪……”

总觉得没有这样简单。

但一时间,又想不通关节,摇了摇头,他吐了口气,自嘲一笑:

“也有好处,起码不容易暴露。”

若两人真有肌肤之亲,女皇帝必然会察觉他并非“赵都安”。

这样,也好。

可如何破局?

这时,马车猛地减速,车夫声音传来:“大人,要进皇城了!”

只能随机应变……赵都安掐断思绪,恢复镇定姿态,从腰间取出令牌,抛出车厢,对守门禁军甲士道:

“本官有要事禀告圣人,速速放行!”

……

……

皇宫由内外两座城嵌套而成,马车驶入皇城,到了宫门口,再无法行进。

赵都安只能下车,在一名小宦官带领下步行,朝圣人所在的“养心殿”赶去。

不多时,红漆木柱撑起的回廊尽头,显出一群宫廷侍者。

“来人止步,”一名年长宫女见二人走来,出言阻拦:

“陛下正与相国商议国事,闲人免进。”

赵都安心头蓦然一松,有种考试延期的解脱,旋即模仿原主语气,朝领路宦官笑道:

“既如此,公公且去忙,我在此等待便是。”

记忆中,原主虽跋扈,但惯会看人下菜碟。

对于宫中近侍,向来客气有加。

送走小太监,赵都安侧身等在回廊中。

残存雨水沿着瓦片滑落,阳光泼洒下,在地面斜切出耀目的金线。

他蓦然垂头,在脑海中飞快翻找关于“相国”的记忆。

前世经验告诉他,与领导相关的任何小事,都可能暗藏重要信息,此刻犹如溺水之人的他,必须抓住一切渡劫的机会。

不多时,他找到了需要的情报:

大虞相国,李彦辅,先帝时期头号权臣,曾任内阁首辅,权倾朝野,为人阴沉多谋。

女帝登基后,为加强皇权,解散内阁,李彦辅被狠狠削弱一波,但仍为实质上的“帝国宰相”,亦为以江南士族为主的“李党”党魁。

把控庙堂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与以都察院御史大夫袁立为首的“清流党”,同为当今朝堂上两股彼此制衡的大势力。

放在后世,是只能在新闻联播里才能听到的大人物……

赵都安短暂恍惚,有种蚂蚁一脚踏入虎山的不真实感。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视线,朝年长宫女做了個去旁边说话的手势。

“赵使君有事?”

年长宫女对他并不陌生,二人走远几步,淡淡问道。

赵都安微笑道:

“并无要事,只是好奇相国怎的这么急,大雨歇了没一会,便入宫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年长宫女瞥了他一眼:“咱们下人怎会知道?”

赵都安动作丝滑地将袖中一卷银票递出:

“姐姐只挑能说的,提点一二便好。”

年长宫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地展颜笑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事,以使君人脉,稍加打探也便知道……使君可知淮水改稻为桑一事?”

不知道……赵都安面无表情,原主这个草包对朝堂的了解只限于谁能欺负,谁惹不起,涉及政事一概不知。

废物一个。

“烦请姐姐告知。”赵都安不耻下问。

“……”宫女只好简单解释,原来是先帝在位时,国库便已空虚,又经政变,女帝接手后赤字严重。

以李彦辅为首的一派,为缓解财政,力推江南淮水一地部分稻田,改为桑田,以促进丝绸贸易,但因急于求成,损毁部分田亩,险些激起民变。

“陛下得知大发雷霆,这些日子,朝堂诸位大人都在争吵此事,相国今日入宫,或是有了法子。”

宫女说完,便转身返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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