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赵疏桐*回家 (第2/2页)
从本心上说,她还是非常感谢颜家主母。因为是她的身体才能让她赵疏桐安全的来到了这个世上,只是她将来的所作所为会对颜家有多大伤害,她那时也无法去预想,但她并不愿意因为自己而坏了这一家时隔多年的宁静。
所以赵疏桐觉着长痛不如短痛,才决定在十岁时便毅然离开了颜家,就是为了不想再欠颜家太多,并以前世的名字自称赵疏桐。
可让赵疏桐没想到的是,这山不转水转,竟让她又鬼使神差的与颜家人产生了联系。所以钱知府这一开口讹诈上爹,让她甚为愤恨。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着:“我不是他颜家的女儿!”
爹立时止住步伐,身子明显的颤了一颤。
钱知府回头说道:“丫啊,你胡说什么,你真要把你爹娘的心伤透了你才甘心吗?”
爹再也忍不住了,吼了一声:“你少给老子丢人现眼,你生的事还不够多么?你做出如此败逆之事,谁也容不了你!”
赵疏桐呆在那里,难过得象要死了一样。她知道,从出生到爹的家那一刻, 她就觉得对不起他。因为她不是属于他颜家的女儿,总有一天,她是要离开的。
所以,赵疏桐每时出去市井里混迹,无论惹上什么事,都会毫不在乎,从来也没有去体会他们的感受。
直到此刻,爹的一声吼,令她如受雷击。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心中只是难过的想道:“我丢了他们的脸,我一直在丢他们的脸,可是我竟然毫不知觉,还不以为计的自以为是。”
“他们因为我所承担的担心忧虑,我却从来都视而不见,从来也不去顾及他们有什么感受。他们打我骂我,难道不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吗?”
“可是我做了什么?任性,沮丧,埋怨,叛逆,让我无以复加,以至惶有今日。”赵疏桐越想越觉心如刀绞,这才恍然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她望着爹颤颤巍巍的背影,忍不住真诚的唤了一声:“爹……”
一字抵上千言万语,恍惚了十多年的感情仿佛全都聚在这一个“爹”字上面。
爹头也不回,似乎是有些动容,但也不过一瞬,怒吼:“我不是你爹,颜家早就与你没什么关系。先回家,看怎么收拾你这个逆子?”
赵疏桐终于放任的哭出声来,但不是因为心寒,而是她仿佛从爹的最后一句话中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家的温暖。也许是因为两世为人的缘故,她的细触感知总是比任何人敏感。
钱知府假心假意的来劝了赵疏桐几句,总归是钱到手了,多说两句好话又如何。
就这样,赵疏桐仿佛又活了一回,至于爹花了多少钱买回了她的命,她并不知道。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像钱知府那种人,用多少钱才可以满足。
这个问题赵疏桐不敢去多想,一想便是一痛。哪怕他颜家虽然是一方的富户,但这钱也不是平白就来的,若是因为自己而被别人讹诈,她赵疏桐便自觉无颜以对。
试想,面对钱知府这种贪得无厌的人,而爹向来冷傲,他被人要挟所受的屈辱,对于赵疏桐来说也只会满心愧疚和鄙夷。
赵疏桐这时又想起墓神说的话,更是觉得惋惜。一路之上,爹似乎总是白天少行,尽管走的时候,便是满头大汗,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倒是晚上更多于行走,像是故意避开白天似的。
赵疏桐暗觉奇怪,难道是因为天气酷热,以致爹的身体难以忍受?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
爹始终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有时瞥着斜阳,赵疏桐忽然发现爹的额角之上隐见斑驳,这让她不由得心头一惊。
跟阿三盗墓时,她可也不少见识得这形如亡体尸斑。赵疏桐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很快便否定了这种荒唐而可怕的想法,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爹明明好好的就走在我面前,又怎能这般胡思乱想。”赵疏桐走在爹的后面,试图着寻找一个说话的默契,可几次下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到底父女间已真的淡漠了那份亲情?
还是因为……
爹不知道是否已有感觉,每时在赵疏桐欲言又止时,总会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赵疏桐心中伤感,自知歉疚,便随忐忑而行。
不知多少日后,终于回到了颜家。落入眼前的,那山那水,一切熟悉而又陌离。
葱郁的竹林,刷白的粉墙,朱红的漆门,沧桑中略显斑驳。
大门紧紧的关闭着,两道铜环在细碎的阳光下,竟然出奇的生满了铜绿锈迹,就像一面裂纹的屏障,将所有人阻拦在了门外。
“到家了!”爹只轻轻一推,门应手而开。只听里头传来一声喜悦的呼叫:“老爷回来了!”
有下人匆忙往后院小跑去,只是跑的时候没有半点声响。若仔细看,但可以看见那下人可是脚不着地一般的快。
赵疏桐心怀忐忑,自然没有留意到这一幕,随着爹的背影走入了大门。院子里有几个仆人在忙碌,但当他们看到爹时,人人面上显出恭敬的神色。
“老爷!”
“老爷!!”
“……”
他们都看到了爹,却仿佛没有看到赵疏桐的存在一样。有几个都是五年前在颜家的时候的仆人,可他们只默然的望了我一眼,满眼陌离,仅此而已!
赵疏桐只觉心头酸涩,叹那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却是多凄凉的词句啊!也许词人当时所感触到的景象,只不过是物过景迁的感慨。而在赵疏桐眼前的,一切如旧,却形如路人,两不相识。
这份冷漠,这份凄凉,又岂是欲语泪先流?
就这当儿,娘闻声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出来。娘原本是一个漂亮而丰腴的女人,但此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消瘦得憔悴不堪的脸,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无比的苍老。
“这……这就是昔日我风姿卓约的娘麽?只是四五年的光景,岁月像是无情的剥夺了她灿烂的年华。”赵疏桐的眼泪又忍不住流落了下来,情难自禁,悲痛欲绝的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