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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早早地在前堂候着。
听见从院外走来的脚步声,他急忙自座上站起身子,一边整理着衣衫下摆,一边朝这边簇拥而来。谁知,待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千想万盼的沈家姑爷,而是自己向来都不怎么待见的大女儿。
郦酥衣身后跟着几名婢女,身影恬淡,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她低下身,声音平稳:“女儿见过父亲,见过——”
话到此处,郦酥衣忽然一顿声。
父亲身侧站着的,除了妾室孙氏,便只剩下她的庶妹郦知绫。
母亲呢?
郦酥衣微微蹙眉,心中隐隐生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父亲,母亲呢,母亲如今身在何处?”
见她目光止不住地四下搜寻,郦父便道:
“你母亲这几日生病了,如今正在院子里面养着。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染上什么风寒,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你母亲生怕传染给你与沈世子,便没有来前堂。”
言罢,他又隐晦地提起沈顷:“姑爷呢,世子爷怎未跟你一同回门。酥衣,你一个人在沈家过得不好么?”
郦酥衣抬起头。
郦家的院子不比沈家的大,可即便如此,院中依旧寒风萧瑟,吹刮不止。她迎着冰冷刺骨的寒风,朝父亲面上望去。只见中年男人面上挂着虚伪的笑,他的言语中虽满是关怀,却全然不是对她的关怀。
他在乎的是沈顷。
在乎的是沈家,在乎的是国公府。
在乎的是金龟婿、摇钱树,她得道、整个郦家一起升天发达。
即便早有准备,可郦酥衣的一颗心还是凉了半截。
她兴致缺缺,没有直接回父亲的问询。见她一直沉默,一侧的孙氏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冷声嗤笑起来。
“老爷,您忘了妾先前同您说了什么。这大姑娘呀就是不如咱们儿姑娘机灵、会来事,如若当初您同沈家对峙的时候再强硬上那么一些,嫁入沈家的是咱们绫儿,如今咱们郦家早就跟着飞黄腾达了。”
孙氏牵着庶妹的手,恨恨地剜了郦酥衣一眼,继续挖苦道,
“哪里像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撞大运钓了个金龟婿,人家姑爷倒还不愿意进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府门了。”
郦知绫轻轻推了孙氏一把,示意她看看父亲的脸色。
迎光望去,只见男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不好看。
郦酥衣不愿与她周旋,眼睫动了动,道:“我去后院看看母亲。”
她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孙氏拦住。
少女顿住脚步,目光寒了一寒。
“怎么,我没带沈世子回门,竟连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看不得了么?”
孙氏闻言,便冷笑。
“谁知晓你母亲患了什么病,如若叫你染上了,再带回国公府,那世子爷的安危可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
父亲也走了过来。
“酥衣,你姨娘说得在理。这一路而来,你还未用午膳罢,今儿一早你姨娘与你妹妹便带着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快去净净手、坐下来尝尝。”
郦酥衣侧过身,目光倔强,瞪着身前的妇人。
见状,郦知绫亦从孙氏身侧走过来,假模假样地牵起她的手,笑道:
“是呀大姐,都是一家人,今日又是你回门的好日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母亲不让您去后院,也是为了您与世子好,虽说今日您未曾带着世子爷回门,我们也是不会怨你的。都说郎心难得,更何况是沈世子那样的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
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道高昂的通报声:
“沈世子到——”
院内众人微惊,朝着门口望去。
只闻一道清浅的兰花香,院门口已多了一道清贵的雪色。
沈顷一袭狐氅,手里执着一把折扇,缓缓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准确地来说,是一群抬着箱子的人。
见状,郦酥衣也吃了一惊,走上前去,问道:“郎君,您这是带了些什么?”
她话音方落。
只见大大小小的箱子齐齐落了地,箱盖揭开,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直教人看直了眼!
沈顷缓声道:“兰蘅第一次见到岳父,不知给您带些什么东西,便略微准备了些薄礼。这半边都是赠与岳父您的,还望您老人家笑纳。”
孙氏回过神,又惊又喜地看着另一边箱匣,走过去:
“那这些——”
沈顷用小扇按住她的手,微笑,声音中有淡淡的疏离:
“这半边,是给岳母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