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恩威识圣宠 (第2/2页)
皇帝先从屏选画像之中,选中容貌殊胜之女,且才德描述无瑕,最终优选者才有机缘面圣。
可以说袁竞等四人,决定屏选秀女和女官的荣辱命运。
如今夏守忠邀请另外三人赴宴,其中用意已不言而喻……
……
袁竞笑道:“夏公公摆下酒宴,可是选秀遴选之中,相中哪家闺秀,想要举荐给圣上?”
那小黄门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略微思索,说道:“夏爷爷的事情,小人哪里敢乱猜,袁公公去了便知。”
袁竞见这小黄门嘴巴严实,心中多了一份留意,也多了一份顾虑。
其实每年选秀之中,秀女家中欲谋圣宠,往宫里花银子走门路,都是司空见惯之事。
在袁竞看来,夏守忠这种宫中老太监,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没有出过事故,即便生性有些贪婪,但行事必定也有分寸。
三年一选的大事,大周各地不知有多少秀女入宫待选,其中家门官爵富裕,要为其花钱走门路,不知凡几。
夏守忠即便要赚些外快银子,也绝不会饥不择食,轻易给自己惹祸。
他必定会从中选择才貌出众的女子,然后再受其家贿赂。
如此行事才能公私兼顾,既能轻松捞取银子,还能安枕无忧,不容易闹出事情。
不然将貌似无盐的女子举荐给皇上,那才是嫌自己命太长……
所以借选秀之事,谋取搜刮私财,不过是宫中常见的套路,袁竞卖个顺水人情,也是无伤大雅。
且举荐到皇帝跟前,都是才貌俱佳之人,里外都挑不出毛病,最终成不成事,就看她们自己命数,得了她们本家好处,也是心安理得。
不过事情虽是这样,但袁竞是谨慎之人,所谓宴无好宴,总要先弄清楚根底,才好决定卖不卖这人情。
袁竞淡淡说道:“夏公公的酒宴,我这做晚辈的,可不敢轻忽,你不说明其中缘故,让咱家两眼一抹黑,我可如何赴宴?”
……
那小黄门一听这话,面露难色,他听出袁竞的意思,这位小心谨慎得很,不敢胡乱踩坑,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袁竞说道:“这宫中之事,历来是瞒不住人的,许多事情要紧的是成与没成,有和没有并无关紧要。
夏公公既然相邀,却把底子捂得如此严实,倒是让在下有些奇怪……
其实,你即便不说,咱家找人打听,也很容易知晓。”
那小黄门也是机灵之人,那夏守忠心机老练,让他过来请人之时,便交代应对之法,万不得已先不交底子。
把人请了过来,几个人酒过三旬,很多话更好说开。
但偏生袁竞行事异常谨慎,那小黄门知道自己不交底子,袁竞怎么都不会赴宴,到时他和夏守忠也不好交差。
只好咬牙使出了底牌,从身上拿出一个锦囊,赔笑说道:“这是夏爷爷让我带给公公,还请公公在屏选之时,相助一臂之力。
事后必定还有重谢。”
袁竞接过锦囊,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两张五百两银票,笑道:“这到底是哪家的闺秀,出手倒颇为大方。”
小黄门见袁竞神情自在,对银票之事处之泰然,便认定他对此事并不抵触,心中便放下心来,当下也不再遮掩。
说道:“夏爷爷筛选之时,看重三家闺秀才貌绝佳,屏选诸女之中,难有匹敌,举荐于陛下,必能龙颜大悦。
此三家分别是登州太守陈鼎臣之女陈娟,泉州知府王宏道之女王瑶,荣国府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女,凤藻宫女史贾元春。”
……
袁竞听了前面两个名字,神态一直处之泰然,当听到贾元春的名字,眉头微微一跳,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当日贾琮通过袁竞之手,给宫中的元春送年礼书信。
按照宫规,宫外之物入宫,都要经过严密盘查,自然也要拆看书信内容。
之后元春有书信送出宫门,照样也逃不脱盘查之事。
袁竞心中十分清楚,贾琮和贾元春都通过自己传递信件,根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
因自己是乾阳宫值守太监,他们如此行事,不过是借自己之手,向当今圣上表面心迹,贾家珍视皇恩,知足守成,不做圣宠非分之想。
以威远伯贾琮的精明干练,怎么可能做出出尔反尔之事,这不是留个天大的话柄祸根吗?
而且,当时圣上知晓贾琮和贾元春的心意,言语之中还颇为嘉许,这是极其认同贾琮所言所行。
如今却不知因何缘故,此事竟节外生枝起来?
袁竞虽不肯定此事是否贾琮所为,但他绝对不会去蹚这淌浑水。
他将装着银票的锦袋在桌上一推,脸色清冷的说道:“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咱家可不敢受。
这几日圣上都批阅奏章到子时,十分辛劳,郭公公一直都在殿内伺候圣上,咱家也要整夜在殿外值守,夏公公邀宴,无福消受。”
……
那小黄门见袁竞突然话风异样,不禁脸色大变,他请不到袁竞赴宴,回去和夏守忠可不好交差。
说道:“袁公公既然还有皇差,小人去回禀夏爷爷,夏爷爷极看重公公,必定要改日设宴相邀。”
袁竞说道:“还是不必了,三年屏选之事,事关后宫靖平,皇家血脉传续,咱家年轻识浅,可不敢在这上头莽撞。
说句心里话,银子是好东西,咱家也很喜欢,但是有银子也得有命花。
咱家虽然卑微,不敢妄称君子,但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那小黄门听了袁竞这一番话,整个人都凌乱了……
方才他说屏选走门路之事,袁竞还是一副和光同尘的样子,怎么转眼之间就大义凛然起来?
……
大周宫城,内官监,夏守忠居所。
堂屋之中已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两位锦衣太监已落座,只是谁也没有动筷子。
袁竞虽然品阶低于他们,但是身份特殊,他们即便作为内侍上官,也不敢过于怠慢。
夏守忠今日原本心情极好,本次三年大选,请托之人颇多,他也是精挑细选,才定下三家才貌出众的。
他前后已收了这几家几万两银子好处,当真是一笔惊人的横财。
这种选秀请托之事,因中选之权,皆在圣上一人,即便收了人家银子,最终事情未成,旁人不好说闲话,这银子极容易赚。
宫中之人但凡涉及,都不会拒绝这等好事,在夏守忠看来袁竞必定也是如此。
只是他派去请人小黄门,已去了许久时间,至今都没回来,让夏守忠心神有些忐忑起来。
已经入席的两名锦衣太监,神情也有些踌躇,这种事只要相关一人未谈妥,这笔好处便到不了手……
终于,在夏守忠望眼欲穿之中,那小黄门总算是回来了,夏守忠一看他沮丧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没成。
那小黄门战战兢兢将事情说了一遍,夏守忠脸色阴沉,一个耳光将那小黄门打了个踉跄,骂道:“没用的小崽子!”
那小黄门满腹委屈,过了少许,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夏爷爷,刚开始说事的时候,那袁竞还挺好说话,并不像抵触此事。
只是他这人很是谨慎,一定要问举荐何人,等到我说明三家名字,他才突然变了神情,一下便翻起脸来。”
夏守忠听了这话,满腹狐疑,自言自语说道:“难道咱家选中的三家人,有什么见不得的人之处,才让袁竞避之不及?”
但不管真实原由是什么,这事既然在袁竞面前露了底,他又坚不掺和其中,这事便再也做不得了。
夏守忠虽已收了三家几万两银子,不过登州太守陈鼎、泉州知府王宏道都不在神京,交割事情的不过是管家亲属之辈,还算容易应付。
但是第三家请托之人,却是他夏家的族亲,万万糊弄不过去,且荣国贾家来头极大,此事必须有个交待。
至于是和自己族亲商议再定,或派人和那威远伯贾琮说明缘由,还需思虑仔细后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