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第2/2页)
他有意无意将“白头偕老”四字说得极慢,旋即嘴角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金奴不敢细问,再度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去,只留下聂景琛望着湖心亭外不知何时从天际飘落的白雪,将笑意慢慢敛起。
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金奴走后不多时,聂景迟便牵着沈余娇,撑着纸伞迎白雪漫步到御花园来。聂景琛远远看见二人相互依偎的身影,皱了皱眉,招呼过身旁侍女而后起身离去。
聂景迟低垂着眼眉正细细为她整理衣袍,并未觉察聂景琛的离去,倒是沈余娇瞧见了他匆促离开御花园的背影,有些狐疑地将眉尖一蹙,情绪却很快随着身旁的男人抬起头而转瞬即逝。
“今日的御花园,倒是热闹。”
“热闹?”聂景迟有些好笑,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各处,“阿娇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亭台楼宇,白雪红梅,当然热闹。”她只是淡淡一笑,“只是……缺赏这好景的人而已。”
“那你我,便是赏景之人。”
沈余娇自然知晓聂景迟听不出个中意味,便只一笑而过,没有再说什么。她没有瞧见金奴和聂景琛的对峙,但只需看见他不觉间失了些太子仪礼的匆促背影,便是今日最大的乐事了。
原来,他竟也有忌惮一个人的时候。
聂沈二人在御花园闲闲溜达了一圈,便往鲁王府走去。只是堪堪过了一个转角,便见许江云慌慌张张呈了封书信来:“鲁王殿下,有徐大人急信。”
聂景迟将纸伞交给许江云,带着沈余娇快步进了内殿,将书信取出展开来:“近日北方戎狄来扰,潍州、青州边境受难,各州兵力恐难撑多日,急求鲁王殿下支援!”
他执着信笺的左手猛地攥紧,狠狠向梨木桌面一击,实实在在将沈余娇吓了一跳,忙将他的拳头裹入温热掌心:“殿下莫气,倒叫气急伤了身子。”
聂景迟转头对着许江云道:“速速收拾行囊,待本王调遣兵马之后便出发,前往潍州!”他眼眸之中难掩怒火,看着他领命而去,又回转过身来牵起沈余娇的双手放在心口,“阿娇,你留在宫里,好好等我回来。”
他放心不下,又抬起头对刚好进了内殿来的初莺道:“初莺,务必照顾好王妃娘娘,若她出了意外,本王唯你是问。”
还未弄清状况的初莺着实一愣,忙不迭跪伏下来道:“奴婢谨遵鲁王殿下旨意,不敢懈怠分毫。”
聂景迟紧紧拥住沈余娇,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出了鲁王府。沈余娇扶起仍跪伏在地的初莺,拍去她衣裙上的尘灰,面上却难掩愁容。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聂景迟此次离宫,且不论生死变数难料,单就这宫内,或许早已自身难保。聂景琛那边,她甚至不敢保证柳凝烟会将一切事无巨细传达于她,但只要她手上多几分消息,她的胜算便会大上几分。
她有放手一搏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