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蟾宫折桂 (第2/2页)
易思龄都听不见,只仓促地避开谢浔之的目光,像蝴蝶避开蛛网,像鹿避开拥有强大力量的雄狮。
谢浔之笑容不变,片刻后,恰到好处地松开她肩头。
晚餐是厨房精心备下的菜品,厨师长擅做粤菜,法餐和日料,从挑选食材到设计菜谱到制作完成,花费数日,只为今晚。
梁咏雯表示不过是一顿随意的家宴而已,但怎么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宴,每人七道主菜,两道甜品,由佣人依次端上来,厨师长在一旁介绍。餐桌上的酒杯和鲜花都精心挑选过,一眼便知。
易坤山极力推荐他的藏酒,邀请谢浔之品鉴。一共四支酒,一支甜起泡餐前酒,两支不同风味的干红葡萄酒佐餐,餐后酒搭配甜点,选择了较醇厚的白兰地。
跟着一起入席的梅叔没心思在美味佳肴上,心中担忧谢浔之的酒量,这几轮酒换着喝,又是干红又是白兰地,少爷凶多吉少。
怕是要倒。
江湖规矩,第一次登门岳父家,再难吃的饭也要吃光咯,再喝不了的酒也要一滴不剩,主打的就是真诚。
谢浔之看了梅叔和谢温宁一眼,让他们不用担心。接下来,易坤山拉着谢浔之一杯又一杯的喝,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易思龄小口吃着红豆沙燕窝,斜眼看对面的谢浔之,他肤色是健康的白净,此时染上很淡的绯红,但那双眼眸是清亮的,比往日更灼人。
谢浔之察觉到她的观察,看过来一眼,对她笑笑,扬起酒杯,隔空敬她酒。
易思龄瞪他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浮浪。平时从没有这种感觉,是喝酒的缘故?暂且不管。
饭桌上气氛很是和谐热闹,今晚最容易爆雷的两个人早已不是威胁。
易琼龄沉沦在易思龄和谢浔之登对的颜值中,一口一个姐夫,易思龄在桌下狂踩她的脚。
谢知起被谢浔之收缴了心爱的摩托车,委屈心酸又不得不听话,易思龄喊他小弟弟,他也谄媚讨好地回一句:“大嫂有什么吩咐您说”,弄得易思龄都觉得没意思了。
易坤山这人,不良习性多着,年轻时是港岛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倜傥,风月场中游走,有他的地方就是热闹,当年人称易二爷。
易二爷平生有三好,好酒好茶好牌,也好美女,这点在遇见梁咏雯后,乖乖戒了。
但酒无论如何戒不了,今天又是准女婿陪着喝,他更高兴,喝着喝着就喝嗨了,桌上四瓶酒很快就分完,他大手一挥让管家再去拿两瓶。
梁咏雯拍他一下,让他别在小辈面前耍酒疯。
“还能喝吗?我看你酒量不错啊。”易坤山握着谢浔之的胳膊,问。
谢浔之眼中升起酒精催出来的血丝,其实想吐,但克制地说:“酒量好不好,今晚都陪您尽兴。”
易坤山脸上笑开了花。
谢知起凑到谢浔之耳边,小声:“哥,要不我帮你喝?”
谢浔之按住他的腿,示意他不用,让他去陪两个妹妹说话。谢知起叹气,心想完了,大哥今晚必倒。
谢浔之也觉得自己今晚要完在易公馆。
晚餐在八点结束,夜色深浓。
易坤山喝得东倒西歪,发酒疯,硬是拉着谢浔之,不让他回去,要他就在易公馆留宿一晚。
谢浔之:“叔叔,我第一次登门就住下,总归不太好。”
“什么好不好的。我女婿住在家里,天经地义。”
梁咏雯见谢浔之也醉的不轻,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从眼球的血丝和迟几拍的动作可见一二,于是也留人:“不如就住下吧,易公馆房间这么多,宁宁和小起,还有梅管家都有地方住,不麻烦。”
谢浔之滚了滚喉结,朝易思龄的方向看去,好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一双黑眸昏昏沉沉,领带也松了些,整个人在尽力克制,保持清醒,站得笔直,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颓唐的性感。
易思龄咬唇,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留他住下?还是赶他走人?
易乐龄出于安全角度考虑,跟易思龄提议:“我觉得你让姐夫住下吧。喝醉了坐车会吐,何必,家里有医生,万一怎样还能照顾点,他们在港岛人生地不熟的……”
易琼龄和谢温宁成了好朋友,也想让他们住一晚,拉着小伙伴的手,可怜地望向易思龄。
易思龄骑虎难下,哼了声,最终默认。梁咏雯赶紧吩咐佣人把洗漱用品都备好。喝酒的几位挪步花厅,喝了一壶茶,半小时后,佣人们把四间房打扫出来,众人就各回各的房间。
佣人领着谢浔之来到他的房间,就在易思龄的隔壁。虽是两间房,实则另有玄机,中间的墙打通,有一道滑动门,且共用一个大露台。
易思龄先一步回卧室,不理那一群酒气熏熏的家伙,洗澡后换上睡衣开始护肤流程,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没多久,听见哐当一声,从隔壁传来的。
睡在床头的小狸花猛地直起身子,大眼睛瞪的圆溜溜。
易思龄也惊愕地坐起来。
隔壁是小时候为了方便栗姨照顾她而开辟的,等她上学后就空置了下来。那间卧室比起她的起居室就小了太多,好在五脏俱全,有卫浴和独立衣帽间。
妈咪竟然安排给谢浔之了?
易思龄盯着那扇滑动门。
哐当,又是一声。
易思龄蹙眉,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听上去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她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过去看一眼。她不确定谢浔之醉没醉,但万一谢浔之醉死在房里,她可就未婚丧夫了……
就当看在那一对镯子和花的份上。也看在谢浔之让她的家人都很满意的份上。
卧房的地毯是通铺,易思龄赤脚踩在上面,走到门边,压下门栓锁,很轻地咔哒一声,滑动门灵活,像一幅转轴画,铺开来。
下一秒,易思龄愣在原地,猛吸了一口气。
空气氤氲着潮湿,夹杂着洗澡后还未散尽的热雾,以及沐浴露的香气,和她此时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男人颓唐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抵着额头,发梢滴着水,湿答答。
浴袍散开,衣衫不整,露出精壮紧实,肌肉线条利落分明的胸腹,一把椅子狼藉地倒在他脚边,一看就知,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他很少很少有如此慵懒,甚至是散漫轻浮的一面,他永远是一丝不苟,领带系到最顶的英伦式绅士。
易思龄呼吸静止,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下意识咽了咽喉。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瘦弱纤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男人,从他高大的身型,挽起袖口时精壮的手臂可窥见一二,但的的确确没有想到,他身材能这么.....顶。
谢浔之在人前尚能保持清醒,靠强大的理智和意志力克制住醉意,一进房间后,就快步进浴室,吐了。吐过后冲澡,从热雾腾腾的浴室出来时,人早已不清醒,脚步凝滞,也不知绊到了什么,人一踉跄,就跌在了地上。
他四肢沉重又酸软,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又觉得好笑,多少年没喝醉过了?
他就这样阖眼,手指按上太阳穴,缓住这波上涌的醉意,直到耳边传来小滚轮滑动的声音。
他是醉,但敏锐,瞬间,警觉地抬头看过去。
目光触及到那张艳丽又呆讷的小脸后,他立刻又松泛下来,任由醉意吞灭他所有理智。
他吁出一口酒气,冲易思龄笑了笑,勾勾手指。
易思龄怔怔,不可置信面前的男人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看都有些…浪荡。
谢浔之声音低沉沙哑:“.....昭昭,过来。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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