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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檐上客 (第2/2页)

“现在他不在了,岁杪哥哥,我要怎么心安理得?”萧月珩渐渐地醉了,他身体软软地滑下来,最后靠着丹桂睡着了,嘴里却还在小声呢喃,“千万要保密啊,我只告诉你,别人知道了,若是生了贪念,我就功亏一篑了。”

后来,萧月珩就死了,出乎岁杪意料的是,他是惨死,四肢被钉在神殿上,神骨尽断,灵力散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

行刑时众神冷漠旁观,岁杪彼时不得靠近,只能狼狈趴在远处潦草看过一眼,从此心中便生了迷障。

……

爻宿问过巡街的小仙,打听到了玉鸾宫的位置,依着小仙的指引顺利找到了岁杪的居所,只是不等他开口,门房的仙童先一步恭恭敬敬地回绝了他想要拜访的打算:“神君见谅,主君今日素来不见客,还望多担待。”

爻宿不知道情况,他一看整个玉鸾宫的仙童都候在了门外,心道是谁得罪了这岁杪老神君,气得把人都撵了出来,也没为难仙童,而是绕到玉鸾宫后院,干起了上房揭瓦的勾当。

好巧不巧,刚从神殿的围墙上探出脑袋,就碰上岁杪泡汤池,雾气蒸腾中倒也看不清什么,只能模糊看见一截玉白地垂在池边的腕子。

这老神君挺会享受,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爻宿一边想着,藏匿着气息从围墙上跳到丹桂的指头,藏匿在枝叶间偷窥人家岁杪。

岁杪一个人独处的岁月大半是在沉睡,很少去回忆往事,但萧月珩死时的画面,每一次回想,双腿、乃至于四肢都忍不住隐隐作痛。

岁杪睁开眼睛,从暖池里坐起身,想起当年月下畅谈的故人,他忽然很想喝酒,或许是汤池太温暖,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的脑子这一刻变得相当迟钝。

他睁着雾气蒸腾得有些水蒙蒙的眸子坐在原地发愣,片刻后想起来,当年随着萧月珩身死,神宫坍塌,庭院里的那株丹桂被他移了过来,树根下头还埋着一坛萧月珩酿的酒。

岁杪从汤池里站起来,水珠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滚,划过腰线,没进股沟,然后流过大腿内侧,最后落到地板上。

他只往身上披了一件外衫,赤着脚走到丹桂下头,咬着嘴唇想了想,似乎是这个位置,他干脆就那么跪在雪上徒手挖了起来,全然不在意全身卷土重来的寒冷。

爻宿就坐在枝头上,这个角度能把下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更不用说岁杪根本没穿什么。

很快,指尖触碰到陶瓷光滑的釉面,岁杪又往旁边挖了挖,终于挖出来一小只土陶酒坛,岁杪抱着那坛酒,有些恍如隔世,他真的太久没有跟人交流了,过去,他也不是这样的。

怔愣片刻,岁杪抱着酒坛回到汤池里,洗干净了挖土的双手,解开封盖,一时之间,馥郁的酒香弥漫,这酒埋了千年,只是嗅着仿佛就要醉了一般。

岁杪解开了坛子,却发现没有酒杯,秀气的眉不满地蹙起,随后干脆直接伸手进去掏酒喝,清亮的酒液从玉石一样的指尖流下,滴入口中,满口的清冽。

萧月珩这酒实在醉人,只喝了一小口,岁杪脑子就晕乎乎的了,瞧着指尖挂着的酒液,竟然伸了舌头去舔,像一只慵懒的猫。

坐在枝头的爻宿居高临下地看着岁杪舔爪子,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怪不得这老神君不爱跟人打交道,今日更是把仙童都撵了出去,原来私下里玩得这般浪荡么?

萧月珩的事看来今天是问不成了,爻宿摸了摸鼻子,自以为撞破了岁杪私底下的真面目,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正要轻手轻脚的离开,眼角余光却瞟见那看似生人勿进的神君似乎趴在汤池边睡着了,旁边还放着半坛子没喝完的酒。

爻宿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他看着岁杪赤条条躺在那里又觉得不太好,虽说男人嘛,不拘一格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岁杪素来清清冷冷的,若是明日叫手底下的仙童瞧见这般堪称香艳的模样,总归是有损颜面的。

是以,爻宿善心大发地决定多管一下岁杪的闲事,他走到汤池边,瞧着睡得鼾甜的人:红唇微张,有些许清浅的呼吸声。爻宿叹口气,自己都没发现眉眼柔和了许多,他也不方便给人穿衣服,便捡了岁杪随意扔在池边的外裳把人裹了送到寝殿的床上,又盖好被子。

临走时又想起他委实钟爱那坛子酒,干脆也把酒坛封好口收拾进来,在岁杪床边妥善放好,关好寝殿的门,这才走了。

爻宿从岁杪那离开已经是后半夜,他也没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去了萧烬那里,萧烬忙于找寻弟弟当年身死的真相,正点灯熬油翻着档案卷宗,也还不曾歇息,如今爻宿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回来,他也只是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嗯。”爻宿应了一声,一掀袍子也在萧烬身边坐下,帮着翻看当年的一应记载。

俩人各自忙碌片刻,萧烬忽然动了动鼻尖,他闻到一股丹桂的香味,混合着另一股气味:“你去哪了?这么香?”

“有吗?”爻宿下意识问了问自己的袖子,许是在书上坐得太久,衣服上是有一股桂花的味道,他便随口解释道,“去岁杪那,他不见客,许是翻墙时在他家丹桂树上沾染的。”

“爬树怎么会有皂角的香味?”萧烬也不翻卷宗了,处着腮帮子戏谑地看着爻宿,“可别同我说,你还在他家洗了澡?”

“阿雪,你自己有断袖之癖,可别带上我。”闻言爻宿也放下手里的文书,不甘示弱地回看回去,萧烬自然是没有断袖的爱好的,只是爻宿看他那般忧心弟弟,胡言乱语罢了。

“你自己做贼心虚,还来攀咬我。”萧烬闭目揉按着眼眶,一边放松着眼睛,一边同爻宿打嘴炮,“我问你是不是在岁杪那洗了澡了,如何就扯到断袖之癖了?”

爻宿哽噎住了,片刻后幽幽地道:“你惯会说,我不与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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