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可怜孤苦 (第2/2页)
无法理解,他虽不喜欢楚昭黎,可到底是个太子,如何就会被磋磨成了这样?即便是生母不显的二公主,也不至于就狼狈至此了。
“陛下不妨瞧瞧这长乐宫,又哪里像是太子的居所?”谢淑妃轻轻地开口,这些年她有心照拂太子,可因为皇帝从来猜忌后者,到底不敢做得太多。
殃及性命的事儿她还能扯事关国本的大旗,让太子得以夹缝求生,至于那些伤筋动骨却不至于要命的折腾,也只得楚昭黎自己受着了。
“昀儿幼时孤弱无依,陛下尚且知道将他记在臣妾名下养,一个没有外家、没有母妃,却有太子之名的孩子在后宫会遭受什么,陛下雄才大略,难道真的想不到么?”
谢淑妃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也没有为太子申辩的意思,神色依旧是冷淡的,仿佛只是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可就是这样,她的那些话落在皇帝耳朵里才显得振聋发聩——
他知道的,只是下意识地忽略了,然后看不上楚昭黎的谨小慎微,痛斥他懦弱不堪大用,可是他忘了,张扬也是要底气的,否则堂堂太子,何至于连京城的寻常百姓都能讽刺一句。
“……好好照顾太子。”皇帝丢下这句话,有些狼狈地转身落荒而逃。
谢淑妃瞧着皇帝离去时略显狼狈的背影,忍不住讽刺地扯了扯嘴角,看吧,皇帝分明什么都知道,可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喜欢同狼子野心的儿子们演父慈子孝的戏码,却对真正恭顺孺慕的孩子吝啬说一句:“是朕亏欠了你。”
就像那只给楚昭黎招来祸患的白鹿,太子一无所有,那已经是他能献给君父的最好的礼物了,可是皇帝呢,他看不到太子的用心,却去怀疑他妄图僭越。
这本身,实际上就是一种偏心。太子其实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在皇帝面前任性的资格。
“……淑妃娘娘……”床上楚昭黎嘶哑的嗓音唤回了谢淑妃的思绪,她闻声坐到太子床边,瞧着生病后越发苍白瘦削的人,不免难过。
她面露不忍地给楚昭黎拉了拉被子,柔声细语地问:“殿下醒了,可还难受?”
“疼……”楚昭黎张嘴泄出一声气音,也没说哪里疼。
谢淑妃却先红了眼睛,抬手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好孩子,先喝药,喝了药再睡会儿,睡醒病好了,就不痛了。”
谢淑妃说着接过宫人试过毒后递过来的药,交手时药碗里的汤匙不慎落到地上沾染了灰尘。
“淑妃娘娘赎罪。”宫人心中一紧,连忙跪了下来。
谢淑妃皱了皱眉,却也没为难她,只是道:“无事,还不快去换一根汤匙来。”
宫女急忙下去重新换了一根汤匙交给谢淑妃,她接过来在药碗里搅了搅,吹了吹,觉着温度差不多了便把药碗递给了楚昭黎。
楚昭黎起身接过药碗仰头饮尽,然后重新躺下,谢淑妃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见他神色忧愁,知道他是心中郁结,便道:“好生歇息,旁余的事,等病好了再想,嗯?”
“淑妃娘娘,谢谢你,若不是你,孤恐怕……”楚昭黎苦笑一声躺下,神色有些黯淡,看着像是心灰意冷了。
许是生了病的缘故,又或许是谢淑妃不是旁人,楚昭黎难得说了句气话:“废太子的圣旨,还没有来么?”
“说什么胡话。”谢淑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想了想,还是道,“方才陛下来过,问了你的情况,应当是消气了,本宫今早也问了漾儿,那白鹿的确是你打的,你本就无过,哪里就至于废太子了?”
“孤这太子,废与不废又有什么区别呢?”楚昭黎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淑妃娘娘,是孤不想做这个太子了。”
“黎儿不想做太子,想做什么呢?”谢淑妃见他这般,也不忍再劝,只是轻声问着楚昭黎心中所想。
“说句大逆不道的,父皇本也没打算让孤在储君的位置上久坐。”楚昭黎轻描淡写地就揭开了自己的遮羞布,“是废是贬,其实都无所谓,能从这囚笼一般的宫城离开,孤就满足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谢淑妃轻声应和着楚昭黎的话,事实上她很清楚,楚昭黎出不去的,他要么死在皇宫里,要么活着在天子脚下做囚徒。
谁也不敢把一个做过太子,可能有谋反之嫌的人放出宫城。更别说皇帝的这几个儿子谁都不是宽容大度的主。
“是啊,但愿吧。”谢淑妃的未尽之言他何尝不懂?不过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得过且过罢了,楚昭黎笑了笑,忽然感到一股血气翻涌,紧接着腹部剧烈地绞痛起来,顷刻间便是满口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