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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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食修士这般的惨剧在眼前生, 说实话, 能走到现在的修士,他们并非那等刚刚踏入修真之道的初出茅庐之辈, 对于仙人、长生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虚妄的幻想, 那是一条血淋淋的、一朝踏上便永远无法回头之路, 葬身于灵物抢夺的争斗中、丧命于秘境探险的机关中、或者干脆倒在觊觎者的阴谋诡计中……太多出身平平的修士倒在这条血淋淋的路途上。
相比于有资格进入秘境中的修士而言, 他们或许不是天资不够, 也不是不勤勉努力, 更不是鲁莽大意……却终究是欠缺了那么一些运气而已。
眼前这位被仙面母蛛吞吃的修士,如今也成了其中之一。
仙面母蛛追杀柳夜阑三人的阵仗惊天动地,绝土之境中的修士谁不关注?看到柳夜阑他们在熬不下去的绝境中突然杀个回马枪的精彩, 激动之下离得近了些的修士实在不是少数, 又并非只有这被吃掉的修士一人,偏偏只有他被那怪物迁怒……终究是他运气太差。
场中所有人一边逃离仙面母蛛身边,一边在心中努力地说服自己, 是的,他不过是运气差了些。
可是, 这明明应该看习惯的场景,他们明明都已经找到了最合理不过的借口, 为何内心深处却偏偏涌现出前所未有的不甘、怨愤。
哈, 死了个修士,还是个与他们一样要争夺升仙名额的家伙,少了一个人竞争不是好事吗?自己捏紧的拳头,咬紧的牙关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修真界中出身最卑微的家伙, 拼出性命去争每一个微薄的机会,更何况是进入名门大派的升仙名额这样珍贵的东西,死个人不是太稀松平常吗?哈哈。
是什么在汹涌?是什么在沸腾?是什么在怒吼?是什么呼之欲出?
柳夜阑灵力耗尽,不得不在小舟中闭目调息,而吴安与崔轻帆俱是沉默地看着那已经锁定他们的仙面母蛛,双目中全是血丝。
突然,崔轻帆失声道:“不好!快跑!!!”
怒意难平的吴安却是吼道:“跑什么?难道手握杀器,我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怪物吃人泄愤吗?!”
看到崔轻帆面色苍白,吴安不由有些懊悔方才自己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那仿佛是在指责崔轻帆为了明哲保身而不肯出力相助其他人,这隐隐的指责实在太过。
而崔轻帆却只定定盯着仙面母蛛,斩钉截铁地道:“我们必须逃了!你们看它的伤势!”
如今这小舟上,柳夜阑力竭依旧在调息,崔轻帆虽手握长鞭却神魂不稳,操纵小舟的吴安吼得再凶却不能改变他现在是个半残的事实。
吴安被崔轻帆的提醒震得一个激灵,随即便震惊地看到那仙面母蛛背甲上,被柳夜阑一鞭撕开深深口子的女子面容竟渐渐恢复,甚至那双定定看向他们的黄色瞳眸中都突然多了数道黑气,原本恐怖的威压中亦多了前所未有的阴森冰寒。
吴安震惊地叫道:“它莫不是借吞噬修士在修复伤口?!”
崔轻帆面色苍白,他观察到的不只如此,那修士……竟连神魂都未能在天地间留下半点痕迹,居然就那样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一般。
仿佛觉察到小舟上的修士们现了什么,那张此时显得阴气森森的女子面庞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口唇开合间,前所未有的冰寒神魂风暴铺天盖地朝他们而来。
吴安不敢用同伴的性命冒险,他转头看向还在调息的柳夜阑,吞了一把丹药亦是毫不犹豫地调头疯狂地跑了起来,一边似柳夜阑先前那般疯狂地呼叫着小助手:“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已经有了属性相合的法器,为什么还要逃!我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看这畜生将修士当作回复的丹药般吞食,不甘心明明可以杀伤于它却还要这么窝囊狼狈地逃命!
“综合分析敌我双方数据,精英怪仇恨值异常牢固,系统建议如下:请继续放风筝,在移动中自我恢复,恢复完立即回身攻击,坚持就是胜利,耗死它!”
吴安与崔轻帆忍不住看向身后那只疯狂嚎叫着追击而来的仙面母蛛,被他们那样狠狠教训了一次,这只怪物怕定是要与他们不死不休了,仇恨值异常牢固……这个说法倒也贴切。
柳夜阑睁开眼睛,面容坚定地道:“系统所说不错,我们有三人,完全可以一边逃一边恢复,轮流出击,你看那仙面母蛛纵然恢复了些,可毕竟伤势未愈,积少成多,耗也能耗死它!”
这番话叫舟中其余二人眼中燃起希望,吴安当机立断地道:“不错,一人驾驶,一人轮休,一人准备攻击,足够了!”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俱在彼此面容上看到一往无前的勇气,直到此刻,他们才觉得,这场景与他们道途中曾经经历过任何一场危机并无不同,身下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就与那修士一般神魂无存,唯有勇往直前才能争得生机!
更何况,到得此刻,对于身后那只仙面母蛛,他们想要击败它,杀了它,已经不再只是为了争得一线生机,更不是去争什么升仙名额……他们或许只想将心中憋了太久的那口气倾泻!
柳夜阑只低沉地道:“高下贵贱,凭何而定?强者凌弱,何为天理?今日便见个分晓吧!”
崔轻帆与吴安只怔怔看着这位一直沉稳可靠的同伴,没有想到他竟会在大敌当前之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修为高者拥有一切,强者可以掠夺一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不就是修真之道吗?……这一切不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位柳道友怎么会提出这般的质疑?
可若真是天经地义,为什么,当他们一脚踏入强者用变强为饵设下的阴谋时,当他们现自己豁出性命去争取的一切也敌不过对方谈笑间的摆布时,依旧会愤懑暴怒,胸膛中似有什么想要呼啸而出吞噬这不公的天地?
他们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沉默地操纵着小舟、努力地恢复着伤势、拼命地回复着灵力,身后黄沙漫天尘土若海,风卷鲸吞之势中,庞大的怪物嘶号着追杀……一切似乎与原先并无不同,可一切又已经与原来截然不同。
冥冥之中,好像他们才终于明白,此时的自己真正想做的、要做的、去做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第二次对于仙面母蛛的攻击并没有意外,崔轻帆拼着吃了第二次神魂攻击、为今后道途留下无穷后患也堪称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论是吴安、还是柳夜阑,这一次都没有劝阻于他,因为在同伴的眉宇间,他们看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前所未有明确又坚定的信念。
可随即,那仙面母蛛狂怒着暴走竟是将小舟先弃于一旁,疯狂搜捕起周遭修士来,柳夜阑面色大变:“快上前!!!”
小舟犹如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想要去阻止这只暴走的庞然大物,仿佛知道了小舟的软肋一般,那女子面孔上流露出冷冷笑意,仙面母蛛全然不顾小舟的阻拦,抓过一个修士吞吃、又一个、再一个……
这惨烈的景象叫柳夜阑目眦欲裂:“杀了它!”
吴安毫不犹豫地再次逼近仙面母蛛,柳夜阑不顾体内经脉断裂之痛,逼尽最后一丝灵力狠狠挥鞭而下,背甲之上,那张原本美丽无瑕的女子面孔却突然仰天疯狂地大笑起来,任由那长鞭在漂亮的面孔上留下再一道伤痕,可随着一个个四散奔逃的修士被抓到、被吞吃,那伤痕渐渐合拢,丑陋的伤疤随着那疯狂的笑声狰狞地扭曲,无比悚然、无比恐怖。
仙面母蛛仿佛终于现了最好的报复之法,它就那样慢悠悠地一路前行,将一个个惶恐藏匿的、惊慌逃跑的修士翻将出来,慢慢地在小舟前吃掉,对于小舟不顾一切几近绝望的攻击却嚣张疯狂地视而不见。
崔轻帆拼着神魂剧痛,逼尽灵力也没有办法再出一击,柳夜阑夺过长鞭吞下丹药不顾经脉断裂再次挥出,而底下,仙面母蛛张开狰狞口器,露出其中的血肉模糊,这一幕注定成为他们此生绝不磨灭的梦魇心魔……吴安操纵的小舟开始剧烈颤抖,可与他识海中地动山摇般的崩裂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才信誓旦旦要为所有无辜牵累入此局的修士争一个公道,却近乎亲手将他们一个个推入眼前的死亡结局……
吴安仰,血泪自眼角蜿蜒沁出:“何为天理?何为天理?”
他们已经决定拼却性命不要,也想争一个公道,可这天道之下,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他们!甚至还要叫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许多无辜修士遭遇此劫!
何为天理?何为天理?!这难道是他们不甘命运才招致的灾劫?可为什么要降临在其他人头上,为什么?为什么?!
一道年轻又清朗的声音仿若光明锋刃劈开血腥黑暗:“扔掌中宝!”
柳夜阑在昏茫浮沉间几乎辨不出这声音的来处,经脉断裂、丹田剧创、识海崩塌,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辨别周遭一切。
明亮又锋锐的声音再次捅进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狠狠撕裂:“如果放弃,你们便永远是他们口中低贱可笑、弱得活该去死的垃圾、废物、蝼蚁、弱逼!”
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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