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 (第2/2页)
江潮:“我听二公子的小厮说,他听外院的人说的,出去采买的瞧见了,好大的阵仗呢!因是圣上和皇子们也去了,这看的人可是几乎挤了一整条朱雀大街呢!”
“外院的人?我平日里不拘着你们走动,你们与我哥哥院里小厮有些个平常的走动也就算了,不好太过亲近。外院的人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也要小心别到处传,省的落人口舌,过些年更是要慎之再慎,可知道?”明容原也是爱到处撒欢儿乱跑的人,可这几年越发觉得古时候女人不容易,渐渐的就小心起来了。
江潮垂下头:“是,奴婢知道错了。”
“行了。”明容夹了一筷子玫瑰糯米糕,这是她特意叫小厨房做的,“我也不是训斥你,只叫你以后记着凡事小心便是了,你们都是我阿娘选出来的人,自然都是心肠好的。”
“你也说说,那穆王的是如何气派?”
江潮想了想:“那小厮也不甚清楚,只说是穆王也带了两个公子,还有一小队蜀地带来的兵士,端得是铁甲寒光,好不威武呢!”
“嗯,这倒是该的。”穆王从蜀地远赴京城,带一队兵卒也无妨。
可她总觉得不对。昨晚舅舅他们聊了许久,莫不是关于穆王的事情?难不成穆王也和太傅有关系?他要反了?可徐老爹带了五万士兵在外,京城怎么办?
“吴山,我大哥哥还没回来吗?”明容左手捏紧裙摆。
吴山放下手中的东西:“奴婢去成远居瞧瞧。”
“好,你快去快回。”明容捧起羊肉羹,嘴巴靠在碗边上,热乎乎的羹汤把微凉的嘴唇暖热了。
等她差不多喝完了,吴山回来了,向她摇摇头。
明容突然觉得心里猛的一紧,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冲上来。若是平日就算了,可这几个月分明不安宁,就是以前,光舟也绝不会在西郊大营呆这许久的。
“这已酉时了,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得去找阿娘!”明容放下碗筷,草草擦了个嘴就往诸言居奔,吴山和越山赶紧跟在后头。
“阿娘!阿娘!”明容跑得都把羊肉羹吐出来了,鼻子一路发酸,她根本不敢想,如果京城真的生变,光舟会怎么样,他才十三岁,他才十三岁……
到诸言居门口,屋门大开着,程夫人在堂上来回踱步,听见脚步声,忙让人上来扶住明容:“小姐慢点跑、慢点跑。”
明容扑到程夫人怀里,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香味,视线忽的就模糊了:“阿娘大哥还没回来,大哥还没回来……”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临到头才发觉自己一点也镇定不起来,慌得很,手脚发软,之前总觉得诸事如同隔岸观火,可现在至亲之人或许深陷其中。明容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根据,可她就是慌了神,仿佛骨肉连心似的慌。
程夫人蹲下来,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
可明容听到这两个字更是慌了手脚,一闭眼,直接哭嚎了出来,光舟这家伙是像个小大人,还一堆规矩,可也真真切切对她好,还有远在边疆的徐老爹,还有剩下这一大家子忠勇侯府,还有程府,这么多人,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徐明容!”
程夫人忽然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把她扯开,明容还满脸糊着眼泪,愣愣地看着母亲。
程夫人厉色道:“你是我忠勇侯府的独女,你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徐家列祖列宗多少人马革裹尸,你大哥今早便是以侯府世子的身份去了西郊大营,那儿你父亲还有部下。今日若徐家,若大梁真有此难,你也不许只知道哭!”
明容喘着气,哭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把眼泪抹掉,还打着嗝:“大……大哥去带兵了?可、可他才……”
程夫人:“古时萧摩诃十三参军,十九单马可当敌军,你大哥除了进学便几乎是长在军营,此番若用的上他,倒不枉他从小一片心。”
十三岁……十三岁,若满打满算,她徐明容都活了三十年了,为什么这样沉不住气。她平日里没少钻研这些朝堂之事,现在哭给谁看?
“阿娘,府里大哥可都安排好了?”明容冷静下来,问道。
程夫人嘴角上扬,点点头:“你阿爷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增加了府兵,昨晚你哥哥又从庄子上调了你阿爷的一队甲士来,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侯府各处都已安置好了。”
“程家呢?还有渠国公府?小姑姑那里?”
“都已通知过了,你姑姑们也是见多了事的,不必为她们担心。”
明容放下心来:“阿娘,这些甲士的统领如今在何处?”
程夫人:“应当在前院,你想去找他,便去吧。”
钟妈妈刚想上前,被程夫人拦住,直到明容走了,钟妈妈急道:“这都有护院兵士了,要小姐去做什么!”
程夫人摇摇头:“妈妈放心,那些兵勇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明容不会有事,让她长长见识也好,她若胡闹,人家也不会听她的,只要外头有动静,就会立刻让她回内院来的。她既然有意朝政,就不能只会纸上谈兵,否则就不要谈,以后只管做一般闺秀。”
……
明容一脚刚踏进外院,忽听得一声如雷声响动,似从南边传来,天幕沉沉,繁星朗月,把这天底下的一切,都照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