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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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跑到这样一片熙熙攘攘的墓地里，是个正常人类都不会能接受的，樱柠有点想回去继续做个美梦，她自第一次做梦之后仿佛有点上瘾一样贪恋美好的、完全随机的无秩序的梦境。

被她养在大脑里的真正的李蕊蕊的能量对她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她也有意地将一些能量喂给她，樱柠在给予能量给她的时候也会吞噬一部分她的情感，她将李蕊蕊的情绪反应一点点地稀释、吸收，这样缓慢的情况下应该不会被大哥看出来她有了作弊的手段。

温水煮青蛙似的合并两个磁场使她渐渐能像一个完美的人类女孩一样有了一些由衷的情绪反应，樱柠便主动让李蕊蕊有意识地参与白天里的生活，以此获得她最真实对的情感。

像大人生气一样抱着双臂，樱柠绕着大柳树和小土包踱了几步，她摘下一片没被晒焦的柳叶轻轻吹向天空，柳叶化成一片轻舟，又在空气中翩然落下。

樱柠翻身坐在舟里，这才与这身着黑衣坐在坟头的青年磁场在同一高度。她环顾四周，看到这里的每个墓里大多数都是空的，活跃在周围的大多都是渺小的小型生物或者鱼虾禽鸟之类的，这表示原本这村子里的墓主人们已经发生了找到能够依附再生的生物了，也就是人类传说的“投胎”。

安静的坟区里只有边缘处有个疯了一样的磁场在疯狂吞并其他磁场，但是蕊蕊并没有管，这些都是这个世界合理的能量变动，她一罐懒得插手，倒是身边这个家伙。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这黑袍男子，樱柠也忍不住好奇这都过了2200年了，他的磁场是如何保存的。

在死后2200年里如果啥也不干，就傻傻的待在这里，不移动，也不将任何一粒能量分子分给其他树啊鸟啊蝴蝶什么的，或许可以将这并不强大的磁场保存成这样，可是要是人类能做到这样，那也不至于弱小的随手就可以泯灭了。

“你到底怎么做到这么久还能保存意识的？你找我又有什么事？瞅瞅你自己这透明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要消散了吧？”

樱柠用一根树枝戳了戳他，果然这树枝就像是戳到了水里，这个青年的磁场以树枝为中心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竟是真的要散了。

“竟然用最后的能量来呼唤我了？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哈哈。”

随意的抬抬手把开始往空中散去的点点碎片能量场收拢，这些人类看不见的粒子便在樱柠眼里慢慢汇合，她将青年暂时附着在戳破他的这根柳枝上，打趣地看着手里的纤细的柳枝道：“走吧，我知你去看海。”

微微笑着，这一叶扁舟便载着他们往不远处的海岸线飘去。

今晚的月光并十分不明亮，弯钩似的月牙并没有带来多少照明，好在今晚没有太多路过这里的云，天气也还算晴朗。这段时间是这片海域的禁渔期，越过码头时所有新的旧的渔船便都下了锚停在码头里，船上的人也大都回到岸上居住，或是临时找份其他的工作消磨这几个月的空窗期，也给大海里地生物一些繁衍生息的机会。

柳叶舟往北漂到一处沙滩上，这个沙滩形状并不规整，沙滩边沿有一个缓缓的小土坡，土坡朝大海里延伸了几十米，像个天然的指路牌。寻常人类或许猜测不到，站在天空中往下看的时候，这条延伸到海里的土坡就是一个形状规整的单边箭头。

樱柠跟着土坡所指的方向缓缓往海里驶去，没走一会儿整个小舟便肉眼可见的下沉，从空中沉到海面，又从海面等到沉入海底。

因为月色不好，海底的可视距离几乎为零，樱柠也不着急，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发光的圆形生物费力的挥着两个尖尖的翅膀朝他们游来，见到它的樱柠被逗得嗤笑一声。

“你怎么吃胖了那么多？”

她伸手拍了拍这个圆形的发光物，它柔软的透明表皮像水母一样，但是自身发出的光亮却比水母强很多，活像一个天然的柔光大灯泡，被拍了屁股后透明皮肤里包裹住的液态器官兀自旋转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这个大灯泡也并不说话，沉默地领着小船往深海潜去。

海水里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是透过海里密集的浮游生物能看到不远处一道悬浮在海底的索桥发着淡蓝的荧光在暖流中微微晃动。

“没见过吧？这个是管状水母，首尾相接的管状水母桥。”

晃动着手里的柳枝，樱柠得意地向他显示少有人能见到的奇景。柳枝自然是没有表情的，这让樱柠觉得有些扫兴。

她们沿着索桥一直往飘了很久，直到完全落入海床到达一个一个奇怪形状的赤红色大岩石前，小舟冲着岩石直直飘去，一阵完全的黑暗后樱柠的小船便在一处妖艳的“花园”里停下，一个全身白色布衣的蓝发男人沉默地在这里等她。

“二哥！”

这里与陆地上基本无异，基本上等同于用水代替了空气的世界，活人或许觉得压抑，可是磁场们便察觉不到区别来。

男人身后的岩石上方，一整个水母群悬停着为这位“客人”提供额外的照明，在这个可以称为诡异的花园里，种满了地球进化中被淘汰的一些海底植物，长着花皮的八爪“鲜花”，完全艳红的圆盘，不规则形状的海星，空心的海胆，营养不良只剩下五条细长的海星……而在岩石的内部只有樱柠兄妹们能看见的地方，还有着数以亿计的不重复的海洋生物标本，这些东西全都出于这男人的手笔，且基于他和老大陆扶光截然相反的研究方向。

这些生物形状大都怪异到了极点，与陆地上的生物不同，这里大多数被保存的生物标本竟然都是以不对称的形态存在的，从人类世界开始学习的樱柠简直不忍直视，还好二哥给了面子以人的形态过来见面，不然即使是樱柠估计也真的不太想拥抱他。

樱柠腹诽的内容一点不落地都被老二“看”到了，他无奈地摇了头，在樱柠的磁场中逡巡了一会儿，并从里面选出了个樱柠在电视上看到的漂亮人类男性。

老二禺疆周身像电鳗一样闪过电光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完全亚洲脸的好看男人，初代偶像明星的眉眼是所有少女的软肋，面前的禺疆皮肤娇嫩，剑眉浓烈，双眼看人自有一副款款深情，鼻梁上还有些小山形状的突出，这是人类鼻骨受伤愈合后才会有的形状，二哥也将这个特点完整地复刻了。

眼前漂亮的人类生物让樱柠十分满意，她亲昵地上前拉住二哥的手，将树枝塞到他手里。

禺疆低头看了看这个马上要散去的能量场，他很快看到了这磁场生前的特殊经历。

“有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会影响时间线？”

“你乖乖听话就不会的。”老二好整以暇地看她。

“那你说的有意思是什么？”

“只能告诉你‘他’机缘巧合下，沾染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才保存了这么久。”

“哼，知道了，我还想再带一个人一起，应该没事吧二哥？”

樱柠要带的人老二不问也知道是谁，他默许了。两人往花园深处走去，在一个望不到底的海底深坑前手拉手跳了下去，坑中立刻泛起一片微微发光的水银一般的涟漪。

再睁眼时，扬着黄土的城外官道旁一棵巨大的柳树下，突兀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原本跳下深坑的两个人已经变成四个人，两个青年以及两名少女。其中一个青年怔愣了一下，很快他后退一步扬起宽大的黑色衣袖，对面前的另一个青年及少女们弯腰行了个大礼。

“谢仙人助我……助我……”他说了一半，仿佛程序错乱的机器人，突然卡壳。

另一个长得极其俊美的青年淡淡说道，他虽长得阔眼浓眉轮廓十分清晰，虽然长得温润如水，说起话来却冷冰冰地没有一点感情。

“有些事情你记不得了，便不要放在心上，这次带你回来你就当我们三个是几个不碍事的朋友，不要让我们影响了你，去做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

“是小人唐突了各位仙人来助我，仙人可有名号？小人不敢越矩。”

“不碍事，我们既来助你，行走人间自然要与凡人一样有个人称呼，不然你这一路‘仙人’的叫，我们怕不是刚进城就会被抓起来烧死。”

“对的对的，二哥说得对，他是禺疆，她是李蕊蕊，我叫做樱柠。”这个调皮的姑娘趴在那好看青年的肩膀上像个唱歌的翠鸟一样欢快的答话。

男人点头应下了。

这段时间，樱柠经常在梦中与蕊蕊交流，这个原本歇斯底里极其敏感的人类磁场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身体不受她自己的分配，每次樱宁夜里睡去的时候，也都愿意不哭不闹地和樱柠交流，反馈她一些作为人类真正的情感波动。

在樱柠看起来，两人已经像是朋友一样地在相处，她们互帮互助，樱柠能更顺畅地接受人类教育，而李蕊蕊的磁场也因为附着在樱柠的磁场之中而渐渐稳固，所以这次的时间旅行，涉世未深的樱柠便想起带上李蕊蕊。

“这个小女孩看来是要给自己的妹妹好好上一课了。”

禺疆心里想着，他冷冷的朝一直不说话的蕊蕊处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也惊讶于人类的意志力之坚定，像这样一个小小的幼崽就有了委曲求全的隐忍力，他那个妹妹现在却还不懂得人心的险恶，看来有些事果然还要经历了才会有更完整的认知。

决定不开口的禺疆把在李蕊蕊那里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视而不见，他转而一改之前的冷淡，有些“热心”的真的打算帮起忙来。

“你的磁场，啊不，你的‘魂魄’因为在人间徘徊许久而有损，你虽然召唤了我的妹妹来助你，却因灵魂缺失无法固定身形也在消散的边沿，因被你的毅力打动，所以我的妹妹求到我这里来帮你修复魂魄继而助你完成心愿，你可以顺着这段时光找回你丢失的记忆并重新拼齐你的魂体，并且我们助你的事不可谓外人道，你懂吗？”见他点头答应，老二才继续道：“说说你吧，你还记得什么，你为了什么召唤我的妹妹，这些你还记得吗？”他耐心地解释。

“我记得，仙人，在下姓冯名‘柳’，仙人称呼我为‘柳’即可，我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人，他说过会回来找我，却不知去向，所以我就在那里一直等他，但是我连他是谁，长得什么样，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樱柠好奇地问问道。

“回仙人，不记得了。”

“你不用这么恭敬，以后就叫我们的名字，带我们且去吧。”

“好的仙人，啊，是禺疆，樱柠姑娘，蕊蕊姑娘，随我来吧。”他不再行大礼，带着一行人步行到过了城门。

一进城门，柳便感觉心中不安，急匆匆地往一处奔去，像是想起来什么完成的事情似的心急火燎的。等行至一个小巷的土墙旁时突然停了脚步，敲开一户人家的木门来。

“柳？！你怎么才来！赶快准备准备，我们要随师父入宫了，陛下可不等人！”

一个少年身着素色粗布道袍十分不满地冲柳抱怨，他看见了柳身后的几人，却像看见了什么猫儿狗儿一样，知晓他们的存在，却直接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他看得见我们？”一直没说话的李蕊蕊吃惊道。

“对的，二哥在这段时间线上叠加了一个透明维度，这条维度与时间线同行，却无风无雨只有我们三人，在这个时间段的人那里我们即“存在”，又“不存在”，我们可以参与他们却不会影响他们的原有进度。”樱柠解释，她与蕊蕊互相解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樱柠觉得她们的存在好像连体婴儿一样，亲密得不得了。

眼前的柳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才注意到他死时穿在身上的黑袍已经变成和眼前人一样的粗布道袍，他这是回到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