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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如果没有你 (第2/2页)

他笑起来,拍拍胸口,装模作样表示虚惊一场。

每次回去故居见到外公,外公都会问,“一醒呢?他有没有再婚?没有好啊,你和他复婚吧。”父母即便从未明说,但从他们有时询问一醒的近况,我接收到弦外之音,知道也希望我与他复合。一醒身上发生的事我从未告诉家人,以免他们担心,同时那时正是我最崩溃的时段,感觉自己也会随时疯掉,完全不想要任何关心与建议,宁可自生自灭。甚至离婚,都是许久之后才告知父母家人,也只说情感不和。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一醒,他一直是十分讨长辈喜欢的那种。但最后终于不胜其扰家人的种种明示暗示,有一天我一了百了地告诉他们,苏一醒有精神病,既抑郁又躁狂,你们确定要我和一个精神病一起生活吗?这样才堵了家人的口,当然又不免一大番来龙去脉的解释说明。一醒只知前半段,却不知后段,所以一直还停留在外公要我们复合的认知里。

“回答。”我催促。

一醒说,“也许吧。其实我们在一起,生活绝大多数时间真的很和谐。我们是本质上极相近的人,同样爱好高雅美好的事物,又都兴趣广泛,看书、电影、打球、吃饭、旅行,什么都能一起,没有分歧,实属难得。如果不是你的性格……”

后面的话我不爱听。

记得他第一次入院,我作为家属去见主治医师,医生说了一句话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医生说,“凡是有自我认知能力的人都不太可能患精神疾病,患精神疾病的人都是缺乏自我认知者,也就是凡事不从自身找原因,认为都是别人的错、社会的错,喜欢推卸责任。”

主治医师这样说,是回答我的疑问。当时我很自责,觉得一醒变这样一定与我有关,是不是我造成或导致的,甚至要求检查一下我的精神状况,看是不是也有问题。

医生让我去挂了一个号,回来为我做心理咨询,我才第一次事无巨细靡遗讲述了所有,不担心任何评判。在回答完医生的若干询问后,他给出结论:

“你是少见的有着极强自我认知能力的人,并且很勇敢,勇于承担责任。感情里有占有欲是正常的,不是什么疾病,这件事要从双方找原因,如果对方的行为完全没有问题、没有造成任何误解,那么或许可以考虑占有欲过度导致的猜疑,多疑到一定程度就是心理疾病了,但据我判断你还在正常区间内……”

总之,我没有问题,一醒的状况不是我造成的,他的家庭和他自己要担负最大责任。

这番话后来告诉过一醒,并多次提醒他“自我认知”,片刻前他那番关于开悟、关于他自己的“低层次思想”的话,还使我欣喜,以为他已经完全懂得凡事从自身找原因了,却原来,这么些年过去仍然只有江山易改,他仍然认为我们之所以分开是我的性格所致,而他毫无问题,完美无缺。

吊诡的是:如今,风水轮流转,又遇到世德,同样的认为问题在我……

连我也开始怀疑,莫非,真的都是我的问题?

我这半生唯独遇见两个我真心满意的男人,不满意的自然因为我不满意而被我打发了,满意的这两个,偏偏都不满意我。

造化也弄人。谁能想到当初风流倜傥,即便没有四处留情但也惹得莺莺燕燕前赴后继的苏一醒,有朝一日会独身一人,生活简单清静已极,连女色都戒掉呢?当初他还吸烟喝酒,又好美食,香车宝马,时常呼朋引伴酒池肉林,谁能想到现在会安然待在一个山上疗养院里呢?当初他如果是现在这般,我哪里会有那些不安全感与不满作祟,怕是我们会过得无比幸福吧。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而我们也不再能回到当初。爱情这东西真奇妙,曾经那样死去活来,一旦逝去却再也寻不回了。

“……你呀,一辈子任性,又耐性太差。生活中许多事有时是需要忍一忍的,等它事过境迁。你受不得一点气一点委屈这毛病,也该适当改改。”一醒语重心长着。又说,“我觉得你现在交往的这个小伙子不错,虽说文化、学识、出身弱了点,职业也……但对你真心,又难得你喜欢和看重,非原则问题就不要计较了,抓大放小。你也老大不小了,又这样挑剔,遇见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

“别操心我了,你自己何尝不挑剔。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以为的那样,毕生就是为了绑住男人压榨他——”

一醒打断我,“我很厌弃,甚至讨厌女人百无聊赖和庸俗的日常生活。那种女人实质上很空虚,会不断地折腾自己的男人或身边的人,并且基本都是庸俗的事情。”

“应该说,大多数人类都是庸俗的。男人庸俗也很可鄙。”

“男人相对来讲,由于赚钱的原因,一生中忙的正事还相对多一到两倍。而女人往往稍有姿色或有一些手腕,就更加庸俗。她自以为的志向和高雅生活,其实都只是自我或本我缺陷的一系列表现和内容而已。这是我能安于寂寞的极大原因。就是初初可能略有触动,但由于我心理学的功力,不超过半个小时,对方几个动作几个表情,我就看得百分之七八十了,继而基本心底凉凉,就安于自己的寂寞了。”

“原来是被迫心凉。”

“现在哪里都不缺年轻时尚的美女,但令人心底凉凉的占95%以上。”

“这么高比例?”

“对于我是这样。也很有可能是我思想走的太极端了,超出正常人类范畴太多,所以可能有一些畸形的界定和看法。但这不主要,主要的是,已经自以为是如此了,很难再进行自我修正,只能认命和接纳自己。”

尽管一醒极力推荐疗养院食堂出品的饭菜,我还是婉言谢绝,打车下山了。

回去路上,我的心情说不上是变得轻松还是更沉重了。难道一醒就打算在疗养院里一直待到终老吗?其实我倒宁可他是因为主动选择孤独而孤独,也不愿他其实是被迫孤独,尽管他说认命和接纳。如果可以改变,就可以不用认这样的命,不用接纳这样的自己。但是改变谈何容易,我也知道,尤其是改变自己的认知。就像现在让我改变自己不要介意谎言,只要男人给我钱就好,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劝诫一醒,大约也只能无奈地望着他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如同我也孤独地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但是我还没有认命,还不愿束手就擒,我认为我还有能量去扭转、改变一切,只要我想。

上山之前我的问题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想扭转”,不确定“想扭转”是不是正确的、明智的,甚至,有多“想扭转”我都不清楚。但是,我是想扭转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现在,一切都清晰了。

一醒之外,世德是我遇见的第二个契合的男人,而两者之间间隔比十年还久。要等再一个十年,然后某日,去深山庙宇或某处道场,寻到世德,问他“如果当初我们能有现在的智慧,如果那时没有分开,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可能现在在一起过得很好”么?

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厚待——也许是历练与考验,给予这第二次机会。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无法挽回,所以应趁还没有失去、还来得及时力挽狂澜。就因为缺乏智慧,不能坚持不能忍耐,不如意便丢掉,我已经放弃过一段百分之九十理想的爱情。现在上天给我第二段,却眼睁睁看着又要从指中溜去……

一切,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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