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所未有的坦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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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神父！

我也有过这些世俗的愿景与高尚的抱负，

在我青春少艾时。

想将他人的智慧据为己有，

成为成为各邦国的启蒙者，

飞升到我不知道的彼处——或许坠落，

但即使坠落，也如同山间洪流，

从更加令人昏眩的高度飞跃而下，

那力量甚至令深渊也为之沸腾，

（它激起雾样水柱， 成云后复又从天空落下，）

处于低位也仍然有力——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的想法入了歧途。

——拜伦《曼弗雷德》

和世德在一起不久的一个深夜，我们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正躺着聊天。

我突然感到一阵惊慌，扭头问他：“你不会其实有婚姻和孩子吧？”

“为什么这样说？”他明显怔了怔，然后才说。

“你这么好，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不是其实你是已婚的，但却骗我是单身？”我越想越有可能，说着坐起来。

“宝贝，你先别激动，”他也坐起来，急切地解释，“我没有骗你，我现在确实是单身。以前，是有过一段婚姻。”

我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现在还在婚姻中就好。他结过婚又结束，这反而正常。

“那段婚姻很短暂——”

我不关心，径直问，“你有孩子吗？”

世德迟疑一下，“有。”

“男孩女孩？多大了？”

“我有个儿子，十几岁了……”

“啊。”

我啊不是因为别的，纯粹只是惊讶。他说婚姻很短暂，但却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

我一点不介意男人有孩子。自私地说，这样可以缓解可能带给我的压力——既然他已经有孩子了，那么就不必非要向我要求生育。

“不是和前妻生的。是我二十岁出头，和第一个女朋友……”

我们坐在床上，世德靠着床头，我靠着墙，侧对着他，他寥寥数语说明：那时初恋女友找来——原本他们已经分手，但女友发现怀孕，并且执意要生下来。他便不顾家人反对让她生下来。没有婚礼，没有领证。孩子出生没多久，女友带着孩子回了自己家，后来嫁了别人。孩子一直跟随着母亲……

他没有阐释细节，我也没有问。那时他不过二十出头，突然就有了孩子，而且家人反对，与女友又是原本分手状态，是没可能组建幸福家庭的。大约女友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生下孩子后又离开，去别处寻找幸福。

我问我真正关心的问题：“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如果今晚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的败笔，不想任何人知道。事实上除了我的家人，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有一个儿子。”

“败笔？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世德不说话。

“怎么能是败笔呢？你不过是做了当时的你所能做的最好选择。难道能够狠心地不去管你的女友，让她自己面对，或者逼迫她拿掉孩子？即便那是一个错误，不是明智的决定，但既然已经做了、发生了，就要勇敢面对……”

“宝贝，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更不是想要欺骗你，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他说。

“不，我不这样认为。无论你的用意多么好，如何为了我们越来越好，但只要你刻意隐瞒事实，甚至曲解事实，对我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你这样是剥夺我对事物的理解，剥夺我的选择权和自主权。你怎能代我过滤资讯？”我越说越愤慨。

“宝贝，我错了，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什么都对你说真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是对的，就算你坚持的不对，我也愿意向你靠拢、和你保持一致。我真的愿意改变。”他一叠声道歉。

我从不相信感情无需经营、磨合。我相信以前的他和现在有极大不同，他在我这儿变成了一个新人。也许是他想要借此重新开始。而我没理由不接纳。

“好吧，我原谅你了。”我说。

于是这页翻篇。

我心里十分清楚明白，一个人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不接纳自己，是有问题的。但那时之所以不千方百计追问，是因为并不在乎——毕竟那已过去，而我只看现在。

但现在……

我们一样读灵性书籍，一样对灵性感兴趣，但为什么他会如此执迷？相识前他那一年多的闭门冥想，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爱情失败他会感到幻灭，以致于要一心寻求开悟？我知道世界上也许有些人因为受到打击所以萌生了出家的念头，我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死，但世德，世德是一个意志坚定、十分坚强的人，难道是长期的积累才最终导致这一切？前一刻还让我过去找他，后一刻就说只想一个人，什么令他如此矛盾？

即使最微不足道的事件或现象，哪怕只是一粒灰尘从眼前飘落，背后也有着无数的原因。这粒灰尘有着何其久远的历史，它可能曾是山石的一部分，也可能曾隶属于一根树干，不知何时从山石上脱落，树干又何时化为木炭，终至变为一颗小小尘埃，谁知又历经了多少时空、多少人世流转，直到此刻飘落我的眼前……一个巨大的“因果之链”，层层叠加，造成了现在的状态。而之后——现在这一刻之后，它仍会继续在这条因果之链上行进，不知与什么事物融合、作用，因缘和合成因果之链上的另一环节，也许掀起万里之外的一场飓风，也许将会导致几百年后的一些事件……

尽管我知道是这样，可能事情并没有真正的答案，甚至往往我们以为的原因也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更有可能，是许多原因的共同作用导致了结果。可是即便如此，我的头脑也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于是我决定尽可能满足我的头脑，给它一个答案，使它停止追问为什么，安宁下来。

“睡了吗？”我短讯世德。

“没有。”过一阵收到他回复。

“想和你认真聊聊，我心里像有十万个谜题。在你帮我解答完之后，我可以保证再也不打扰你——如果这确实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