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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投资人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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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幻灭。

希望、理想等像幻境一样地消失。

佛教语,谓生本无生,灭亦无灭,事物的消亡并非实有其事。

另一说,佛教有云六道轮回,一切众生无不在此六道之中,但也有越出六道放弃轮回,成为虚幻的存在,故而“幻灭”。

唐郑颋《临刑诗》:幻生还幻灭,大幻莫过身。

鲁迅《三闲集》:幻灭之来,多不在假中见真,而在真中见假。

茅盾创作的第一部小说。

巴尔扎克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

郑秀文演唱的一首歌曲。

……

新年第一天,我沉湎于幻灭的字面,咀嚼其真意,以此分散对作为一种感受本身的幻灭感的注意力,期冀这是一个能够成功终止感受、停止思考的策略。

犹记得旧时读巴尔扎克的《幻灭》。法国,复辟王朝,两个外省青年。野心勃勃、贪慕虚荣的诗人吕西安,兢兢业业、心地淳朴的实业家大卫。一个想凭借聪明和才华踏入巴黎上流社会,最后身败名裂,狼狈不堪回到故里。一个因敌不过阴险狡猾的资产阶级野心家,被迫放弃发明专利,最终隐居乡间……

吕西安令我想起世德,诗人……世德同样也是诗人……

又找郑秀文的《幻灭》来听。

我会夜里不眠

我会站到此窗前

我会站遍春天冬天

只想你再现目前

……

你说你今生

彷佛已化作一只木船

唯一只懂得孤单的飘远

我怕我不应

捉紧你要你改变路程

……

我会让这痴情

每晚伴我总不眠

我会默记一天一天

追忆那一点一点

如果不再遇见……

不能再听下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分手和失去爱情,也不是第一次有幻灭感。人活一世,谁还没有幻灭过呢。甚至是不是可以说,没有幻灭过的人生不值得过?似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坐等天上掉下大馅饼,然后大快朵颐如此顺遂度过一生的。那么幻灭,是不是其实是人生的基本配置,如同死亡之必然与不可避免?

不愿承认的是另一种可能……

印度宗教哲学中的幻相女神玛雅,据说是她织就了我们生活的世界。玛雅是幻相的建筑师,让我们只看见幻相却无视真相。maya是梵语,也译作“摩耶”,意思是幻、幻象和幻术,意味着错觉。最早出现在印度最古老的典籍《梨俱吠陀》里,佛教也吸收了这一意涵。

那么幻灭,即是幻、幻象和幻术的破灭,错觉的消失。

那么某种程度上,能够感受到幻灭感的人,是不是,或许其实是天选之子。为了让他们意识到人生的虚幻,从而以身为剑,刺穿玛雅女神编织的这虚幻世界之幕,抵达另一边?

那么世德即是这天选之人,因为他说要开悟。

而我,则冥顽不灵。一次幻灭之后痛不欲生,痛定思痛却并没有大彻大悟,反而苦苦挣扎疗愈,然后却是复出再战。为了什么,难道是为等待这第二次幻灭?

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和历练,想看我能否坚持不改初衷,还是又一记拍打,要我觉醒?

如果一个人的爱情理想从未实现过,失去也就不会有太多难过与不舍,谈不上幻灭。然而遇上世德,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爱情,现在又失去,是真真正正,美梦破灭了。

与曾经第一次的经历又不同,那是缓慢的迟疑的纠结的开始,并不被祝福,也不被世俗允许,梦想成真的过程仿佛凌迟,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有情人终成眷属终于名正言顺在一起的那天,也不过是结束的开始。而和世德,开始得多么简单明快,在一起也是那样轻松顺遂,叫人怎能不确信我们是被上天祝福的,又怎能不相信我们会长久?

可惜一切终究……

不能够再放任自己沉沦,这样思想下去,庆幸还有工作,工作总是烦恼红尘中的最好救赎。然而时值元旦,人人乐享三天假期,并无工作可做,我只得每日上午背着相机出门,游走街头,不让手脑停下有胡思乱想的空隙。这样拍上一天,晚上回来整理当日所摄,调整后期,睡前一部电影一两杯红酒,昏沉睡去。如是安然度过两日。

第三日一早,梦露询问今天能否去一趟工作室,接待一位据称看好影像业的投资人。反正很闲,庆幸有点正事,何况还是投资人这样高规格的正事,赶忙应承下来,一边联络蔓迪询问是否可以加一下班,一边问梦露是不是要大平一起,毕竟他是我的合伙人。梦露却说不必,第一次见面不用那样隆重,何况大平现在不参与经营,在也是多余。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还在路上,就收到蔓迪从工作室十万火急的不断催促。我看看表,并不急,是投资人到早了。及至抵达,见到那一位,便明白蔓迪为什么不淡定了。并非因为那是可能投资我们的金主,——蔓迪不过打一份工,今朝有酒不管明朝,从不长远计划,和我再投缘也不会阻挡某日打算离开的决定,工作室有无投资都与她无关,不过拿一份薪水,她不淡定是因为那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四十多岁高大挺拔的男人,不胖不瘦,气质斯文,无丝毫同龄人的油腻。着装得体,简单的黑衬衫,笔挺藏蓝西裤。脸算得上十分英俊,且态度颇为谦和。

蔓迪特意凑耳边说,“不戴串。”

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和她都不喜欢俗世中腕上戴珠串的男人,无论是否肥头大耳。

“鄙姓雷,可以叫我Ray。”他说。一边好奇审视我,手从背后移到身侧,随时等待我伸手相握。

出于礼貌,我伸出手去,“莫嘉叶。欢迎。”

他轻轻一握我的指尖即松开,很有分寸,令人心生好感。

在我办公室接待他,他好奇打量四周,四面白墙并未悬挂任何照片。

“不像是一位摄影师的办公室啊。”他说。

“是,总觉最好一帧照片尚未拍出来。”我如实回应,丝毫不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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