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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自我不是行动者 (第2/2页)

第一反应是拒绝,明知他许久不做饭,也不正经吃饭,家里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给我吃,叫我去不过是为了做爱。但今天他分明非常不想让我去他那里,而且现在也还充满迟疑,我倒是想要去看看。

他一路都有些局促,上楼时告诉我,“我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下,为了适于冥想。”

我心里咯噔一下,笑笑,没有说话。

门开,我看到的何止是重新布置一下,简直可以说焕然一新。方桌挪了位置,新买了书架和沙发、三盆绿植,书架最高处赫然放着他曾经要扔掉、被我执意搬来、一直被他丢在外面储物间落灰的三只奖杯——当然现在已经擦拭得非常干净。进门换鞋,鞋架上,我的拖鞋不见了……

他拿一双一次性拖鞋给我,“穿这个吧。”别的什么也没说。

我接过丢在一边,装作毫不在意毫无所觉地四下打量。果然,台上我的护肤品那些也不见了……

我没有吱声。我想最近的这些反反复复,他和我一样萌生退意并不稀奇。那么,他已经打算重新开始了,还是——已经重新开始了?

当然这一切与另一个女人相关。是另一个女人帮他布置的,还是他为另一个女人而布置?

我的四下打量令世德如坐针毡——尽管他一直站着,但浑身的不自在溢于言表。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视线移动,强调了两三次书架那些都不贵,甚至差点要报上价格来。有一刻我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也许与其它女人无关,他之所以不想让我来,是不想让我见到这些变化,原因可能是:不想我在他的生活里留下痕迹——就像他已经清除了与我相关的痕迹一样,以及怕我评判他背负着债务还不知节俭……

我没有换鞋,穿着高跟鞋坐在他的新沙发上,接过他给我的一片黄油和一块牛肉。

这自然就是他说的“吃的”。我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吃东西当做一餐。固然我喜欢吃黄油,但都是和吐司一起,现在搭配牛肉……我心不在焉,如同嚼蜡地吞咽下去。

他等我最后一口塞进去,便贴过来抱住我。

做爱依然美妙。他从床下拉出一个折叠坐垫,打开,带有靠背,是他新买的,说是用于冥想。他先坐上去,再拉我坐上去,依然是面对面我跪坐他大腿上。镜子在我们身后。我扭头看到自己的臀部在这个姿势下不由自主地后翘、分开,任他进出,臀部上的肉在抖动,刺激而兴奋。

他低头对我说,“你现在多纯粹。”

是的,多纯粹。因为我大约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因为我不受控制地如同所有穷途末路的人一般孤注一掷。因为我绝望。因为我还爱。所以我奉献,倾其所有地奉献,倾其未有地奉献。将自己完全献祭给他。

极致的欢愉,是从未有过的新高度。

我分辨不清,现在这种身心沉浸的强烈感受,究竟是由苦楚引起,还是源于融洽投契。在意识蒙昧中,我们说了许多话,许多允诺,许多求告,许多爱不够、爱无尽、爱到没有办法、爱到可以立刻死去的炽热之语。

这一刻,可能也仅仅在这一刻,无论这个男人做了什么来摧毁他自己以及他和我的人生,我仍然为自己还躺在他的床上而自豪。无论他过去和现在曾怎样背叛我,未来又将怎样背叛,我对爱情的憧憬依然是真的,其中某些不可摧毁的部分依然在这一刻的我们身上。

我有强烈的预感,现在的感受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一刻转瞬即逝。但是它已经在我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像是这一刻邂逅了永恒。

我幸福得更加绝望。这种感觉是绝无仅有的。

世德呻吟着,“爱死你了,宝贝。太爱你了,宝贝。我现在可以立刻去死,宝贝……”

而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哀求着,“不要不要我,我听话,你要我怎样都可以,不要不要我……”

在炸裂后的静寂中,伏在世德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我想,一切将会重新开始。在刚才的激烈中,我们完成了新的融合,那已不是单纯的性爱,是灵魂对灵魂的吸纳、包裹,我感到自己准备好了臣服,彻底放弃挣扎与抵抗,完全跟随他,随他怎么样都好。我知道没有另一个人可以给我这样感受,让我如此打开,如此放弃自我。

但是并没有什么开始,有的只是结束。

无需世德说话,他只轻微动了动,我就立刻察觉他没有留我的意思。我开始穿衣,并没有失望与不快,是一种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天命所归后的认命与淡然。

世德很快穿好,絮絮对我说话,说他一直喜欢逃避,说了许多,意思是他想安住于安宁平静,专心修行,而每次我们在一起都种下新的记忆,犹如铁钉钉入墙壁,事后他要用很大力气拔掉这些钉子。

我打断他,“这次见面前,你不是说你的需要很少,希望可以只做爱而没有别的挂碍,但担心我做不到吗,怎么现在又说为此困扰?”

他又词不达意地说一阵,眼看我已经彻底迷惑,他终于说出来:“如果你真的为我好,我不希望你再想着我,也不想我们之间再继续亲密关系,我们只做普通朋友吧。”

这下我才真的明白过来。

我穿好衣,静静看着他,“你是不是希望彼此不再有任何联系?”

“不,不是。”他有些迟疑。

但我不明白这迟疑是来自希望保持联系,还是不想保持却不想太伤害我。我努力克制自己不生起被用过即弃的屈辱与愤怒感。

世德继续说着,“我几乎有点强迫症,收到信息就想回复,但又不想被这些打扰,所以总是很烦躁。尤其你的信息,我都能想到回得慢一点你的表情,嫌我不及时,嫌我不耐烦。有时我不回你或很久才回,是故意的。今天下午也是,我本来想不带手机出门,但因为你说要见面,于是我一下午都困扰在这上面。”

我很冷静,所有一切都可以有正反两面的解释:可以说他在乎我所以才会纠结,也可以说不是这样,另有隐情。

他说,“和你在一起那时我一直在透支,而你那么不信任我,令我觉得所做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揣测过最后的分手可能只是到了他的临界点,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恰巧有绿茶婊那件事作为契机,刚好可以解脱。事实究竟如何我并不知道。谁让他透支来的,是我有诸多物欲需要他来满足、要求他来满足?谁要他打肿脸充胖子。

我保持沉默。

脑系统测试一共60道题,他有39个c和d,也就是除了基底神经节勉强算正常外,其余部分都有很大问题。这个结果令我感到解脱——他的大脑出了问题,所以才会是这个样子,我又如何去跟一个病人计较?

离开前回身时我再度看到他新添置的书架顶层赫然摆放着的那三只奖杯。

曾经他一副万念俱灰、一切身外物皆是浮云、再也不在乎世间名利的超脱模样,现在口口声声一心修行开悟,却让它们重见了天日,醒目安放在一进门即能看到的地方。

是了是了,我醍醐灌顶,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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