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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画廊 (第2/2页)

“今天麻烦白小姐出门一趟了。”

白晚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抬头平淡知会:“回国后还没怎么出过门,算是找个由头出来转转,倒是麻烦程警官‘微服私访’了。”

程灵舟挑了挑眉头,这白家姐妹的说话语气,还真是如出一辙。

她提议:“我们直接去三楼吧?听他们的意思,那里应该更安静。”

与程灵舟的想法一致,他顺势推上白晚的轮椅,却在找电梯的时候踌躇了一下。

还是白晚指了方向,他才意识到——这电梯不算明显,大概也是为了照顾残障人士专门设计的。

三楼的画室视野极好,空间静谧如斯。拉开了窗帘,清晨的暖光折射于江对岸写字楼之间的玻璃侧影,繁华渐次掇上浩瀚的城市天际。

根据程灵舟的问讯,白晚再次阐述了一遍自己记忆中,林慕过世时的场景。听完之后,程灵舟点头陷入了片刻的沉思,坦言道——

“如果你记忆没有偏差,那么有些怀疑是合理的,比如她当晚精神状态良好,自杀动机确实会牵强,但不能忽视的是……”

程灵舟叹了口气,“当年之所以会判定为自杀,正是因为当初林慕有确诊抑郁症病历单,还有她房间里搜出的安眠药瓶,她有长期服用药物的迹象,包括去世前半年内的日记,里面的内容大都是压抑、负面居多,那把割破她腕动脉的剪刀上,也只有她的指纹。

不过最有指向性的,是那封压在她化妆台香薰杯下的遗书……”

听到这些确凿的证据,白晚的手心再度攒紧了。程灵舟听闻她最近心绪不稳定,及时安抚——

“你先别着急失望,既然这个案子现在被明确翻出来质疑,就说明还是可以有突破口的。”

程灵舟去饮水机处,拿一次性杯子帮她倒了杯温水。

“实不相瞒,这个案子当年是我师父施炜经手过的,现在兜兜转转,又到了我手里。

这个案子当年看来,性质十分明了,所以案发后没多久就按照自杀定性结案了。但关于案发前夜关系人的证词,的确不太多。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听了灵溪那天的见闻后,还想要亲自来见一下您。

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跟慕白集团今年以来的缘分也很微妙,所以关于这个案子,不仅仅是出于工作任务,于个人角度,我也希望能尽快突破。”

白晚抿了抿嘴唇,忐忑点头。

“除了你刚阐述的事件本身,我更想知道,你当年,对父亲白长黎和他的挚友夏鸿,有什么额外了解吗?他们两个都是慕白的创始人,跟妻子都是在丰海大学认识的?”

白晚一怔,似是没想到程灵舟会这么问,“这个……和我母亲的死,会有关系嘛?”

“白小姐,查案呢,不一定只依靠纯粹的理性推断,梳理受害人身边的人情关系网,也是寻求突破的关键。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那些模棱两可的记忆、假设……在如今看来,都十分飘渺,陈菁云的车子、你妹妹画册里丢失的画,这些已经无从查证了。而你的证言,也未必具有绝对的威信力,这一点……白小姐应该也清楚吧?”

白晚再次不甘心点头,不置一词。

“现在想要还原事实,仅凭这些是不足翻案的,所以,林慕当年的人际关系情况,才是值得深究的点。”

“我爸和夏叔是同窗,都是管理学院的,我妈和明旻阿姨都是艺术学院的,他们四个就是在丰大结识的彼此,我爸对我妈一见钟情,就展开了追求,她很快就答应了,而明旻阿姨和夏叔也是一样的路数。

而后,他们四个一拍即合,还未毕业就开始筹谋创业……也算是那个时候的佳偶先驱了。”

白晚不禁笑出了声,想到小时候,没少听父辈们念叨他们的“热血青春”。

毕业后,两对爱侣相继结合,而林慕和明旻为了相夫教子,心甘情愿地做起了丈夫的贤内助,从此她们的爱好便只当茶余饭后的兴趣、谈资,再也没了炫耀的资本。

而林慕的开始患上抑郁症的时间,正是白音出生后的事情。

慕白集团那两年发展背后的资金流转逐渐紧俏,白长黎日渐忧心,对林慕的感情也渐次疏离冷落,她开始不再作画,每天心思郁结,那时白音还尚在襁褓,医生最初诊断是产后抑郁症,白长黎起初还留心挂念一番,而后却因林慕状况的一再糟糕,而逐渐疲软。

随着集团事务一再焦头烂额,他终于分身乏术,除了定期请医生帮她开药检查之外,便对林慕愈加不闻不问了,对小女儿白音的关心,也随之减淡。

为了周转资金,白长黎和夏鸿那些年寻找各种途径,拉投资,寻人入股,而也正是那时候,丰海银行的陈菁云刚刚上任,她的主动出现,为他带来了一丝转机……

“可据我所了解的,陈菁云当年刚刚接手丰海银行没多久,按理说她手里握着资源也好,话语权也好,应该不会那么大吧?”

白晚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据夏叔和其他股东后来的说法,她当年的确帮了慕白很多……”

“你觉得,你爸爸爱你母亲吗?”

白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

“按照你的说辞,他疏远了你母亲,为了集团的利益,他也不惜在林慕出事后不到两个月,就与陈菁云联姻,甚至,你还认定他为了遮掩陈菁云的丑行,而‘白白牺牲’了林慕,为什么你还这么笃定,你爸爸爱她?”

“因为……”白晚深吸了一口气,“我出生以来,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都看在眼里,她喜欢的风格建筑,我爸会按照她的喜好修筑,喜欢的画作,我爸也会倾尽所难买下送到她面前,后来她生病了,我母亲说不想再抛头露面,不想她生活和作品被人议论,我父亲便全数将她所有的作品撤下来,再也不流通,所有的评论和讨论悉数关闭……

甚至当年,阿音出生后我母亲有一段时间,身体虚弱得不行,他会自责地在她床边默默落泪……连‘慕白’的名号都是取自他们的名字,虽然我爸他最后……是对不起我母亲,但至少在他们曾一同生活过的岁月里,他确实……爱她如命。”

一语落地,白晚思绪难停,紧蹙的双眉也落了些寂寥,似是无限唏嘘。

程灵舟的脸色也不算平静,回想起来当初邹笑的证言——关于白长黎选择资助画廊的原因。

“那你父亲和夏鸿的关系,一直都很要好吗?未曾因集团的琐事,而生过嫌隙?”

白晚仔细回忆了一番,“他们本就是一同创业的伙伴,有嫌隙的话,最终也都会为集团的共同利益做出退让,而且我母亲和明阿姨要好,我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后,明阿姨经常借着由头陪夏叔来我家陪她说话,我爸和夏叔对待妻子都格外迁就,就算他们有什么不愉快,也总会因着妻子们的关系有缓和。

更何况,我母亲出事后,夏叔更是对我尽心照料,如果他与我父母有什么嫌隙,这么些年来又何必照看我的生活?”

程灵舟不堪认可着摇头,“他照看你,未必全是顾着你父母的旧情……”

“程警官,我知道您什么意思,其实名利场上的事真真假假,不在其中本就看不真切,但我一直明白……慕白集团一路走来,本就有夏叔的那份功劳,他为了利益、私欲,不甘居于我们白家之下,想要利用我和我妹妹占据高位,我……不是不能预见。

但,如果他真的从那时起就利欲熏心,何必要等这么多年呢?至少在我爸去世时,他完全可以联合其他合伙人,整垮陈菁云他们,何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白晚如此通透的说辞,竟让程灵舟有了刹那恍惚——不愧是相似的基因。

但这还不足以完全劝说到他。

大约是说得有些多,白晚断断续续地咳了起来,还没等程灵舟上前推她,她自己已主动行至饮水机旁,准备打开水来接……

“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瞬间顺着膝盖落到了地上……

程灵舟赶忙询问,“怎么了?”

“烫到……手了。”

望着她颤抖发红的指尖,程灵舟赶紧要去拿医药箱,他习惯性地去翻箱倒柜。

碰巧,夏明彻上来了——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舟哥你这是……”

“快找医药箱,你姐姐烫着了。”

“医药箱在一楼呢,这里没有。”

说罢,夏明彻眼疾手快地去推白晚——她双手发红、紧紧伏在膝盖上,程灵舟知道今天的“审问”已经接近尾声了……

望着夏明彻焦急地推她进电梯,他提醒,“舟哥,你一起吗?”

“……哦,来了。”

他瞥了眼这橱柜角落里,已然落灰的旧音乐胶片,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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