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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夜巡 (第2/2页)

“走吧。”

他再度提醒,有些催促的意思。

他……有心事。

白音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分,右上角的信号格——无信号。

***

俞南风的房间里,狼藉一片。

管家及时拿来了医药箱,程灵溪率先帮夏明彻包扎,看着鲜血里还夹杂着陶瓷的碎渣,她不觉压低了声音埋怨——

“你不怕手废了吗?万一以后拿不来画笔怎么办?”

“哪有这么严重,再说…划破我的手总好过划破你喉咙吧?”

夏明彻也配合着压低声线,望着她拿着镊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庆幸着宽慰:“还好你没事。”

程灵溪仔细挑出他皮肤里的碎渣,用碘伏擦拭了血迹,心头竟跟着鲜血一起热了起来……

而房间的另一边,俞南风的双手双脚已被粗糙绑了起来,她坐在适才的茶桌旁,眼神黯淡。

警察来之前,她毕竟还是自己人,还是为她保有该有的体面。

即使她的所作所为已然被挖出,这间别墅里的人,也没有资格审判她。

夏鸿的脸上讳莫如深,踱到她面前,半天才开口质询:

“南风,没有菁云没有宋家,怎么会有你鑫荣的如今?这么恩将仇报,对现在的你和鑫荣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本来就不想要什么好处,也不可能释怀,我只是想让俞凡陈菁云这对狗男女不痛快,至于宋临川……这也是他的报应,是他虐待袅袅的报应!”

夏鸿的那双情绪难辨的眼里,一阵促狭稍纵即逝,“是我疏忽,没想到当年我的不管不顾,竟会让你酿成今日大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俞南风忽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大笑,陷入了幽暗的回忆里……

她从小就是所向披靡的,敢做敢想的大女孩。得益于母亲陈向荣为她树立的榜样——精明、勤恳又务实,甚至于盖过了俞凡这个男人在家里的地位。

不过俞凡总是一副不以为然、不为所动的姿态,偶尔醉酒后却显现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妈把我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要我有什么用?”

这是在埋怨她母亲?可明明她那样完美,事业、家庭兼具,甚至这些年还帮衬着小姨母子俩,为什么父亲还要这样说?

陈翊是两年前住进俞家的,陈向荣不忍心陈翊小小年纪没人照顾,又念及陈菁云是亲妹妹,才收留了他。

她还记得,当时陈向荣将陈翊的拉到俞南风面前,语重心长地说:

“南风,这是小翊弟弟,你小姨工作太拼了,他每天放学还要自己去小餐馆吃饭,以后他就跟我们住,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弟弟。”

俞南风彼时并未多想,母亲的话她向来奉为圭臬,她望着小陈翊那张尚且稚嫩的眼神里闪动着惶惑不安,她拍了拍他的头——

“放心,以后姐姐我罩着你!”

陈翊回给了她一个拘谨的笑意,垂下眼睛不言语了。

陈向荣见状,瞥了眼俞南风放在门口的网球拍,提起来:“以后你跟姐姐一起去学网球吧?这样你们每天下学也算是有个照应。”

陈翊的目光随之落在了网球拍上,重重点了点头。

俞南风没想到,这个弟弟虽长得白净可爱,可学起东西来竟然像头狮子。

没过多久,他的网球就拿了丰海市少年组的金杯,陈向荣随后便让俞南风带他去学马术,他也很快就上手,不像俞南风,她第一次上马的时候就摔着了,自那之后再也不碰马术了。

俞南风看出这孩子脑袋灵活,体格更是不差,便打趣:“你看着闷头闷脑的,怎么学东西这么快啊?”

“南风姐,是不是学更多的东西,将来就可以少依赖别人?我妈和小姨都可以不这么辛苦?”

这回答惹得俞南风一愣,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生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因优异的成绩而骄傲自满,也不因别人的夸赞而洋洋得意,却沉下心情追问这些明明离他还很遥远的事情。

她说:“也许吧,但是你要知道,你懂得的越多,要承受的烦恼就会更多,这些东西…你一个小孩子用不着考虑,但艺多不压身嘛!将来,我妈和我小姨妈也一定会罩着你的,再不济还有我呢!”

那时候,俞南风是真的把陈翊当作自己亲弟弟。

后来,陈向荣在她上大学那年去世了,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俞南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是人生第一次感到挫败,看着母亲鞠躬尽瘁,自己却还什么都做不了。

她记得在病床前,母亲曾交代——

“你安心上学,公司的事你不用管,有你父亲和骨干,但你父亲……”

陈向荣失望地垂了垂眼,没再说什么。

后来公司确实交给了俞凡打理,衬着母亲生前的老本,和一些旧时合作伙伴,其中就包括临川钢铁,起初算是没什么亏损。

大学周末回家,她看到一个酩酊大醉的父亲,他不再埋怨母亲什么都做了,转而埋怨起——

“陈向荣你他妈走了一了百了,留这一堆烂摊子给谁收拾呢!”

他不耐烦地将酒瓶掷到地面,把刚进门的俞南风吓了一跳,她闻声看去,实木地板上竟多了一块好大的凹槽,被红酒稀释填满,可能再也擦不干净了……

“爸!你在做什么!?我妈都走了你有完没完?!”

“…你还知道回来啊,不回来你爹死在家里都不知道。”

他醉醺醺地吐着难听的话,眼皮都喝红了。俞南风本就对俞凡没什么好脸色,现在更是懒得和一个酒鬼讲道理,只默默地拾起酒瓶,竟是他心心念念的罗曼尼康帝……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名贵的酒?!”

鑫荣实业虽也资本过亿,但这种酒每年全球也不见得生产出几瓶,就他父亲那草包的样子,对这酒多年来也是望梅止渴,怎会在公司运转走下行的时候,淘得到这种酒?

“慕白集团的白总,没想到吧?”

“你怎么认识的?”

“我怎么认识?你得问菁云,哦不,你小姨怎么认识的……我跟你说,她也骚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勾搭上了白长黎……”

俞南风没有再听俞凡后来的胡言乱语,她知道,小姨陈菁云的个性也十分要强,只是不知为何,虽然是姐妹,可陈菁云的要强总是给人一种狡猾的急功近利,不似她母亲那样踏实而精细。

自那之后,她周末回家的频次也少了。

因为她已准备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上——毕业之后,亲自创业,脱离家里这烂摊子,她与室友邹笑一拍即合,毕业后一起开办了画廊。

那时候,她们的画廊刚刚在向教授的支持下,小有起色,正当她们干劲十足之时,俞南风再次被家里的事裹挟——

“小姐,公司出事了,你回来看看俞总吧?”

陈向荣去世后的整整六年,她眼睁睁地看着俞凡带着鑫荣一蹶不振,当年留下的基业大厦将倾……

她回到家,满屋酒瓶狼藉,俞凡全身都散发着酒臭味,眼里脆弱着含着泪——

“南风,爸爸实在是个废物,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鑫荣!怎么办,这窟窿是顶不上了,我还不如一死一了百了……”

她心软了,但不是对俞凡,而是对母亲的付出,她决定回去赌一把。

还记得离开画廊时,邹笑质问她的话:“你想好了,现在画廊刚有起色,如果你要回去继承家业,那我们这就算直接散伙!俞南风,做人贪心不得!”

“笑笑,只要我能保住鑫荣,今后就能给画廊带来更多的资源,仅仅靠丰大艺术学院不是长久之计!我小姨现在既管丰海银行,又是慕白的董事长夫人,她一定能想到办法!”

后来的事情,既坎坷又顺利,鑫荣真的在她手里起死回生了,甚至画廊也将就着运营了下去。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白长黎和陈菁云的帮衬。

尤其是陈菁云,自从母亲去世后,她虽常年忙于工作,却总也时不时地问起她和俞凡的近况。其实她姐姐去世,而鑫荣又一副萎靡之态,她完全可以自私一点,对她们父女不闻不问,若真如此,俞南风倒也想得开。

但陈菁云没这么绝情,反倒是依旧拿自己当一家人,若没有她,鑫荣又如何能攀上慕白集团这块美玉呢?至少彼时,她对陈菁云母子的亲密感,甚至密过俞凡这个父亲。

直到鑫荣成功上市后,白长黎应允了她将庆功宴设在白家公馆。

这场庆功宴名门精英云集,俞南风向来依仗看重的宋临川,这次居然还带了他女儿来,一曲动人,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宋临川带女儿来是为了给她物色未来女婿的,说是物色女婿,倒不如说是想要傍上更大的靠山。

毕竟鑫荣这小山刚再起,说没就没也不是没可能。

俞南风心里清楚,没有多问。但她却与宋知袅一见如故,没过多久就如胶似漆了起来,至于她的遭遇,也是在两人之后的关系递进之后,才被她探知的。

与宋临川父女寒暄过后,这种场面,怎么也得好好致谢陈菁云一番,良久搜寻未果,终于在白家隐秘的小花园里,探听到了她与俞凡的密谈……

十几年了,她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和陈菁云当年有过苟且之事,她向来敬佩的姨妈,竟然是自己的家庭破坏者,可母亲陈向荣当年明明对他们这么好?

原来到头来,都不过是陈菁云和俞凡的把戏罢了。

一个要的是荣华富贵,一个要的是逍遥自在,在感情上却还是放荡到了一起去。

“我母亲到死都不知道,原来她拼命维护照顾的妹妹,竟然是这种不知廉耻的货色,我们家早就引狼入室,陈菁云当年勾引我爸,可我爸是个靠不住的窝囊废,她又立刻投入到白长黎的怀抱。

这个女人耍尽手段求男人来依靠,把破坏别人家庭当作跳板,我竟一直蒙在鼓里,明明是她欠我们家,可我却一直拿她当恩人!

可苍天有眼……它让我看清了真相,看清了她和我爸二十多年来的伪善面孔!我母亲的前半生,和我的年少时的梦想,全都因此化为泡影!”

“俞凡当时还说了什么?”

夏鸿兀自打断了她的情绪,不留情面地追问,“他当时一定还说了别的什么,所以才让你觉得,即使时隔多年,你依然有翻盘的可能。”

望着夏鸿那张颇有城府的脸,俞南风停了许久,才嗤笑开口:

“你不知道吗?陈菁云有把柄在我爸手里啊,不然你以为陈翊的亲生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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