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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独钟 (第2/2页)

“南风姐!好久不见。”

“不愧是成人礼啊!这一身酒气的!”

俞南风假装嫌弃地冲他身边的空气挥了挥手,捂了捂鼻子。

“今天我生日,总不能不给客人面子。”

而这些客人里,十有八九都是他并不相熟的所谓的“商界名流”,而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能成为自己将来的资源,或者是慕白的资源,不得而知。

想到这些,他眼中的混沌瞬间被疲惫占据。

俞南风给他递了杯白水,顺便一脸新奇地打量着这个刚刚成年的表弟——别说,这男孩子长开好像也是瞬间的事情,有日子没见,他身上‘荷尔蒙’气息已稍见眉目了……

他今天穿着一套灰蓝色的法兰绒西装,配着黑色领带,打了一个半温莎结,尤其是那颗灰银狐头袖扣,配的神秘又有味道,与他硬朗的轮廓相得益彰。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这身行头,衬得我们陈翊少爷帅得不止一星半点啊!”

“别取笑我了,这身行头把我今天束缚得不行!”

“这就受不了了?以后这样的场面还多着呢!”

此话一落,陈翊的心情更加跃然脸上,也被俞南风悉数抓住:

“怎么,有心事啊?”

他的确有心事,从他回来之后就开始了…

“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抗拒我辅修艺术吗?”

俞南风一愣:“从何说起?”

陈翊将前几天在餐桌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谁知对方又是一个来扫他兴的——

“你说说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你不会不知道,小姨夫的前妻是就搞艺术的吧?”

“我当然知道。”

“那不就得了?后来她抑郁自杀过世,你父母结婚……可想而知,在小姨和小姨夫这,‘搞艺术’这事,多少会有点心理阴影吧?”

对于小姨夫来说,那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恩爱的,甚至连‘慕白’的名号都是取自二人的名字,但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两人总归是有情分在,姨夫当然不愿提及。

至于小姨那更别说了,那可是他丈夫的前妻,感情这块上她多少会尴尬,所以她自然也不希望你去涉猎这个,别说他们,要是我,我也不乐意你学。”

尽管俞南风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他心里依旧犯嘀咕……

如果是念及旧情,那白长黎当时怎么会那样坦然自若地打量着自己,而他彼时的眼里分明毫无避讳和惘然可言。

而他的母亲陈菁云就更不用说,当时那张皇失措的神色,实在难说是在吃“丈夫发妻”的醋,否则怎么会那样紧张?

他总觉得,这两人都在瞒着什么,也许是同一件事,也许是不同的事情。

看着陈翊这若有所思的模样,俞南风再次反问:

“不过我也挺好奇,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

闻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了一下鼻梁,打了个马虎眼:

“也没什么,就是心血来潮而已。”

最近在美国的这段时日,他看到学校的画廊作品集锦,在城市里走街串巷时,不经意之间出现的涂鸦,和悬挂在长廊上的画作,总是让他想到了白音——她好像一直很喜欢这些东西。

听说白音小时候跟着生母学画画,可是他和母亲来到白家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她画过,她的画具被束之高阁,可她却酷爱看各种画展,但再没亲自提起画笔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久,他那么在意她,却始终未能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理解,可他的内心深处,愈来愈渴望多了解她一点点。

所以他才想选修这些,尽管自己都觉得荒诞。

“你这心血可不能乱来潮啊,”俞南风打趣着,“小姨小姨夫对你寄予厚望,你这冷不丁来个‘改弦更张’,他们肯定不乐意的,你以为小姨夫这些年来对你细心栽培,是为了什么?”

陈翊蹙眉,面无表情地接下去——

“爸希望我能心无旁骛地接管慕白。”

“对啊!为什么是你呢?慕白能有今日的成就,缺不了夏叔和小姨那一份……但是夏明彻这小子,眼看着是要守他的画过一辈子了,一心只想搞艺术,让他接管企业,那就是要他的命!哦,还有阿音…”

听到这个字眼,陈翊眼眸微动,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楼下花园里正在写生的那三人……

“阿音这孩子不善言辞,姨夫根本没想过让她接管,所以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只能落在你肩头了,如果你再‘改行’,那他们肯定不同意,你要好好体谅他们!”

这俞南风果真是接管了公司,究因溯果起来还头头是道,陈翊再不接受,那简直就是对她大不敬了——

“不愧是俞总,这说辞让小弟甘拜下风!”

俞南风撞了一下他的手肘,“你少来这套!”

听说她在接管公司之后也并非一帆风顺,想到鑫荣最近的风波,陈翊煞风景地“关心了”一句:

“最近鑫荣的事情……解决了?”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立马还陈翊一个白眼,“还没解决,今天不就是来解决的?”

“啊?怪不得,原来今天来我的成人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陈翊叹了口气,佯装出一副‘失望万分’的模样。

有的时候俞南风还真是生气,不愧是自己表弟,这陈翊阴阳怪气起别人时的语调,跟自己居然如出一辙!

“够了啊你!我说你们兄妹俩,一个二个都这么机灵,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

“……你说阿音?”

原来白音的心思,也这么细腻嘛?

也?为什么要用“也”?

陈翊下意识地又往白音夏明彻那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个站在夏明彻旁边的女孩。

“阿音今天还带了朋友来?”

“对啊,那个女孩又机灵又会来事,而且……”

俞南风停顿了一下,作出八卦的窃窃私语的动作——“她绝对喜欢夏明彻,但你也知道,夏明彻的心思从小就全放在阿音一个人身上,希望他们三个,啧啧啧,别弄得不好收场就行……”

听她说起夏明彻和白音的事,陈翊心里的那片湖泊也不由得泛起来褶皱。

“照你这么说,那个女孩这么机灵,她会留意不到吗?而且……青春期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好当真的。”

这最后一句话,说完自己也空落落的,他是说给最近忽然看清了内心的自己吗?还是给从小就喜欢跟着白音团团转的夏明彻?

“看来陈翊同学今天喝了酒,对这小情小爱的事都感兴趣了?”

“?”

“你刚刚一直在往楼下瞄,瞄得就是阿音吧?”

陈翊一口气把水喝完,“那又怎么了?你既然提到她了,那我下意识去看她有什么不对吗?”

见他不甘示弱,俞南风心中明了,正要放大招,怎奈身后方姨一句——“白总和太太在找你呢!”,精准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来了来了!谢谢方姨!”

俞南风那会儿特意请方姨帮忙留意,临走还扯了一下陈翊的袖角,警告他:

“今天家宴结束我再来问你,别想逃!”

说实话,陈翊是有些虎口脱险在心口的,看来俞南风这只老虎,今天不问出他的底色是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了。

记得与母亲刚到白家那会儿,陈翊时时刻刻要看白长黎的脸色,如履薄冰。人生的前十一年像是场清醒的梦,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总是陈菁云带着他东奔西走,小时候多亏姨母陈向荣的帮衬,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总归也算圆满。

可母亲陈菁云心里明白,姨妈去世后,被俞凡接手的公司经营多少寡淡,如果不能找到一棵更大的树去傍身,那么这样的生活早晚会堕入深渊。

所以她与白长黎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交易。

解决了危机的丰海银行,尘埃落定的慕白集团,还有预备草船借箭的鑫荣实业。

而搬来白家之后的生活,对于母子二人而言是来之不易的,他无从选择,只能遵从父母的意愿,多年来规矩本分,从来都不会忤逆他们的意思。

好在白长黎也尽心尽力,不仅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让他去学习涉猎各项技能,更在生活上对他,也是恰如其分的关心,作为父亲,白长黎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

越是如此,他越是需要顾及,顾及着本分、妥协、不落口实……

那么多东西要学,那么多面具要带,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可只有一个人,着实让他分心——白音。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女孩吸引——那不可一世的淡漠,还有那绝无乖张的坦然,以及并无半分娇嗔的个性。

他觉得某些时刻,也许是可以对她感同身受的,但有些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哪里配去共情她?

他忍不住羡慕起白音,她可以不必掩藏内心的漠然,甚至是对生父的不咸不淡,可以不必像他这样,凡事都要多想一步……

可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

他怎么能喜欢上继父的女儿呢?

而失去了生母,又被“鸠占雀巢”的白音,又怎么会看上他这个继母的儿子?

躺在阳台长椅上的陈翊,想到这里,不由得赧然地用食指刮了刮鼻梁,酒意渐消,他漫无目的地仰望着已经擦黑的天空。

这个夜晚居然连颗星星都没有,刚刚也没有晚霞,看来最近又要阴雨连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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