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黄花明月 (第2/2页)
老医翁正在吩咐徒儿们煎药,听见声音,凑近瞧瞧:“哦,醒了。”
华歌嘴巴有点哆嗦:“这,这是哪里?”
“喝药吧,”黄毛丫头手端药碗,迟疑看着陌生人,却没有走过来,最近外面流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真是满城风雨,不由得不信。
老医翁仔细的诊脉,半晌之后点点头:“嗯,稍微好了一些,黄花,你要好生照看。”
黄毛丫头手端药碗:“诺,师父放心。”她还是没有走过来。
老医翁摇头一笑,回头唤来了一个伙计:“秋儿,你来喂药。”
陪着师父走出门去,她还是有点担心,俏声问:“师父,此人来历不明。”
“不碍事,只不过是外面的传言罢了,”老医翁笑了笑:“学医之人,救死扶伤,焉能相信牛鬼蛇神?”
“嗯,师父所言极是。”她的大眼睛眨了眨。
铁心镇只有一家药铺,就在镇子的西北角,祖传的医术远近闻名,方圆百里的百姓,如果偶染贵恙,无不前往就医诊脉,抓药治病。
药铺的掌柜是这位老医翁,是铁心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人,行医生涯多少年以来,悬壶济世,行善积德,医者仁心,胸怀坦阔,淡泊明志。
而近年,总是为一些锁事所烦惑:
看遍自己所带的徒儿,三三两两,来来往往,每日三餐无一遗漏,干活却嫌脏怕累,偷懒耍滑,好像没有一人是潜心学医的。
老医翁已年近六旬了,时而不免暗自叹惜,深恐祖传医术就此失传!
去年,经友人举荐,一位小女子前来学医。
女孩生得模样乖巧,清秀挺拔,手脚勤快,性情温顺,热心肠有余,唯天姿聪明不足,聪而不明,明而不聪也。
不过,孺子可教也,老医翁愿意传授医术,因为,她是梅花山的人举荐。
女孩初来乍到,按照规矩,从最基本的打扫清洁开始。
有一天,老医翁带着徒儿们出门采药,吩咐她在家守店,没事就打扫药铺,最好是把屋内打扫干净,角落里的脏地方可别漏了。
女孩欣然领命,新人初来,正想好好表现,她开开心心干起活儿来,这黄花闺女的星座可能是处女座,可能有洁癖,清扫工作干得非常认真严谨。
傍晚,老医翁采药归来,看见满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甚是欣慰。
她满脸汗珠和炭灰相迎,欢迎师父凯旋而归:“师父请看,都给您打扫干净了。”
“是么,如此甚好。”
“是啊,就连柜子里也清理干净了。”
“柜子里?”
“是啊,师父有所不知,”女孩笑盈盈的,劳动造就了成就感:“瞧瞧,这一堆破木头和老树根儿,都朽烂透了哟,还有黑灰和烂叶子,都清理干净了。”
老医翁莫名其妙,只见药柜抽屉里珍藏多年的人参、当归、何首乌等药材,一根根剪得整整齐齐,掐头去尾,拆拆剪剪下的枝叶和根须,已经被付之一炬,化为一堆黑灰,唯剩余烟袅袅……
“哎呀苦也,这是要的啊!”
“怎么可能,那些蛇皮,蜈蚣,还有癞蛤蟆也要吗?”
瞧瞧,这还了得?
胡闹,痛打一顿,还是逐出师门?
不可,老医翁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拿她当宝贝宠着。
因为,这宝贝徒儿做了一件让老医翁高兴得想哭的事情。
虽是女流之辈,女儿之身,却勤于学医,无论上山采药,还是捣药碾磨,绝不比小伙子们差,她学习针灸技术,需牢记人体的经络穴位,记住这个,忘记那个,记住那个,又忘了这个,却是尽力而为,尽心研究。
有一天,老医翁让她给一位病人针灸治疗,她欣然领命,走进病房,看见两个病夫躺在床上,不知是哪位,她问师父,此时病房很忙,人声鼎沸,老医翁谨以手势相告,师命所指,心领神会,她开始了问脉识穴。
平时勤奋操练,天长日久,死记硬背罢了,别说记住几处穴位,就算是石头也磨光了,如今真刀真枪上阵,却有点怯场了。
一根根银针,寒光闪闪的,往病人肉身上扎,有点下不了手!
她的手发抖,鼓起了勇气,试探着用银针轻轻扎了一下,好像不对,扎偏了一点,还好,病人根本没反应,赶紧拔出来,再试一试……还是没有反应,然后,扎了一针又一针,扎了一针又一针……病人酣然甜睡。
咦……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她更紧张了,暗暗深呼吸,平静气息,反复的酝酿琢磨,仔细的摸索穴位,正准备再扎时,突然瞥见,病人眼晴圆溜溜,笑眯眯望着她……娘啊!
小丫头吓得差点休克,花容失色的她,很快就被老医翁叫过来,她战战噤噤的,唯有虚心受罚了。
老医翁愤怒中带着诚惶诚恐:“糊涂,惊扰了恩公,如何担待得起啊!”
“师父恕罪。”她低头嗫嚅
“哎呀,何罪之有?”病人居然笑呵呵的。
“……”她抬起头,怯生生看着,真有点迷糊。
“缘份,真是缘份哪!”病人似乎喜极而泣了!
老医翁满脸歉笑:“恩公,老朽这个笨徒儿,天资欠佳,误伤了恩公贵体,还望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病人像没听到似的,一掌把老头儿拨撂到一边去,上下打量着胸如鹿撞的黄毛丫头,感激涕零的呓语:“缘份哪,善哉善哉也,此乃天意!”
误打误撞,总比坐以待毙强过百倍。
说这话的,正是梅花山大管家山叔,就是这位病人,她的银针误打误撞,正好打通了任督二脉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