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怒目金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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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县街派出所里有一尊怒目金刚,在辖区内,乃至整个一区警察署都赫赫有名,不过不是供奉在案台上的那种。此人名叫刘省三,阔口圆目罗汉眉,生气时怒目一瞪能吓哭小孩,所以才有了“怒目金刚”这个名号。
刘省三这人很有意思,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直白人。为人处世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做对的。因为断案破案很有一套本事,但性格冲得像头犀牛,最不怕得罪人,所以让上头的人又爱又恨,身上的职位也常年升了贬贬了升,混了二十年起起伏伏还是个小小巡长。
若说晁荃如背靠晁家能在整个胶澳商埠横着走,那刘省三就是绊着他脚的臭石头。
刘省三对晁荃如很是看不顺眼,每次碰头必是火光四溅旁人保命的阵势。若不是之前因为几桩案子两人有所合作,让他察觉晁荃如对破案缉凶还是有些真心和本领的,他必定要跟这个仗着自己家世任性胡来的小少爷死磕到底。
晁荃如到现在见到这尊金刚还是七分敬佩三分畏惧,每次要去潍县派出所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路顶着雨骑到目的地的时候,除了躯干以外的地方就已经湿透了,身上的雨披根本挡不住。路上满目狼藉,狂风席卷后的街道凌乱不堪,但好在人们已经应对自如,各街各道也有组织的进行清理修复。脚踏车终归是灵活,绕过障碍阻拦都不在话下。
晁荃如赶到潍县派出所时意外地没有看到那尊怒目金刚,甚至其他人也都不在,只留了一个小巡警坐镇。他以为是辖区内哪里损失严重,警察署组织人去救援了,结果小巡警却说是刚刚有案子发生了。
晁荃如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之前给您打电话来着,但是线路中断一直没修好,怎么也无法接通。”小巡警一脸认真,递给他一条手巾,“可没成想您自己就来了,太巧了,你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晁荃如摇头,没接手巾,也没多解释,只问:“案发地点在哪?”
得了地址,晁荃如紧赶慢赶,奔向平度街的一处公寓。这栋两层联排建筑典型的红瓦尖顶德式建筑,地脚繁华,附近正要起一座大戏院。
晁荃如赶到时门口已经有巡警把守了。眼熟的警备看见他便放行通过,晁荃如把雨披往车子上一罩,三步并两步迈上螺旋的朱红楼梯,这种公寓的楼道狭窄,对面迎人便要双双侧身才能通行,而这时的楼梯上已经站了不少警察,上上下下很是忙碌。走廊上有个男人背朝他在絮絮叨叨,手舞足蹈地跟巡警说话,大约是发现者。
晁荃如无暇顾及此起彼伏的问候和敬礼,他眼里只能看见那个已封闭警戒的房门。
这次门外守备的警察不再让他进了,他知这是刘省三的规矩——为了保护现场证据,除了刘省三本人和检验吏外加一两个必要的人手,其余闲杂人均不得进入现场。
和柴早林的散漫不同,刘省三负责的现场永远有序严谨。
巡警朝里喊话通报,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就拧着眉头从里头走出来了。
每回和这尊金刚碰面,晁荃如都免不了心中一紧。但刘省三打量了一番他湿漉漉的袖口裤腿和已经泡烂的皮鞋后,眉头舒展了些,这次竟没多说什么,只嘟哝了一句“来得倒快”,然后对着晁荃如的鞋给了个手势。
晁荃如便意会这是让他把鞋脱了光脚入内,以免泥泞的鞋底污染现场。
晁荃如挽起裤腿脱下鞋袜,确认了从头到脚没有滴水的地方后,小心迈进了这个出了命案的房间。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纸铜钱儿洋洋洒洒落了满屋。有的受了潮有的沾了血,黏黏糊糊地贴的到处都是,触目惊心。让人觉得像突然进入了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的空间,遍体生寒。
晁荃如看见倒在地上的尸体时,心脏狂跳如雷——
一个男人,脸被刮花,身上被捅刺成蜂窝煤,像溺亡在鲜血的深潭中又浮上来。差不多的身量,相似的考究衣着。若不是他亲眼目睹了加藤正一被解剖被推进冷柜,他会认为那具遗体长了翅膀从俾斯麦街飞过来。
“加藤清之介……”晁荃如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他万般不愿吐出这个名字。
刘省三顿时目光锐利,问他:“你怎么知道?”
晁荃如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睛闭了闭又睁开,缓缓道:“中元节那天,旭町辖区有桩命案。”
“我听说了,可是死者身份不是还没确定?”刘省三用狐疑的神情盯着晁荃如。
晁荃如知道那表情,他如果此刻不一一解释清楚,刘省三怕是下一秒就能将他锁定为第一个嫌疑人带回派出所审讯。
“确定了,我昨天刚查到,死者叫加藤正一,并且得知他还有个弟弟加藤清之介住在这附近。”晁荃如估摸着陆望福和李茹娘昨日在他们走后应该已经去旭町派出所更改口供了,只是刘省三这边消息还没传得那么快。
刘省三听明白了,原来晁荃如来得如此之快只不过是凑巧来潍县派出所查找加藤清之介的住址而已。
“你怀疑他们两个是同一人下的手?”刘省三问。
晁荃如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他可以肯定地这么说。“相似的现场,同样的手法,如果没说错,这个人也是死于失血过多吧?”他偏头问一旁正蹲在地上埋首做记录的检验吏。
检验吏闻言抬头,老实回答:“是,虽然还得经医士解剖才能下定论,但从现场看,应是如此。”
检验吏又指了指尸体,说:“而且天气热尸体腐烂得很快,从程度上推测,死亡时间应该也是两三天前。”
听检验吏这么说,经验老到的刘省三便立刻意识到了这桩案件的重大。他瞪着晁荃如,道:“把你这几天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晁荃如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即刻掏出手札,开始一件一件老老实实地讲解。当然,省略了他和张八两违规参与尸检的那一部分。也没有提张八两的名字,只说请了一位能人帮忙复原画像,说完还把那张加藤正一的肖像递给刘省三过目。
和晁荃如当初的自觉惊艳不同,刘省三对肖像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他大概是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可以观骨画皮到一模一样的程度吧。
待他说完,见刘省三摩挲着杂乱胡茬陷入沉思的模样便知,这个男人此时脑子里正风暴迭起,还要持续一小段时间。于是他踮起脚,小心绕过地上散落的纸钱及血迹,走进去些观察起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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