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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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郑老板家里出来,叔仁和苏樱并肩走着。他俩身高几乎差了一头,苏樱在他面前显得小巧玲珑,两个人像一对小兄妹似地很自然。
但是陈叔仁的心情并不平静,他还在回想着刚才的情景。看来吴先生对叔仁是很满意的。
刘思敏和黄鹏先后离开,郑老板依旧到前边照顾生意去了,苏樱在院子里陪刘英嫂子聊天。
屋里只剩下他俩的时候,吴先生先是仔细了解了叔仁的家庭情况和背景,然后含笑问他:“和我们在一起怕不怕?”
“不怕。”叔仁摇摇头:“你们都是好人,心里放的是那些普通百姓。再说黄大哥他们也是你们一伙的,我有什么好怕?”
吴先生“噗哧”笑了:“嗬,还‘一伙的’,我们可不是山上的大王。”
“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叔仁忙摇手。
“我明白,尤其是苏樱也在这‘一伙’里面,对吧?”吴先生很直接,说得叔仁脸红了,他笑着碰碰这个大男孩的胳膊:
“别介意老弟,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感情参加我们,那不是我们所需要的。”
“呃,总不会你们不许男女恋爱吧?”叔仁小声问。
“那倒不是。”吴先生把头往后一仰,用手在桌面上拍拍,接着说:
“我们的行动来源于思想,而这思想又是以主义做基础的,没有主义思想就成了断线的风筝,你懂不懂?想想看风筝会怎么样?”他用期待的眼神望对方。
“飞走了。”
“对,对的!”他又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它随风飘走,漫无目的,风会把它送到偏僻、阴暗的地方甚至水塘里,它就落在那里永无出头之日。
而我们这一群则不同,我们不仅仅是有理想的人,而且主义引导、指导着我们的行动,让自己为劳苦大众乃至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我们因此获得方向、掌握方法,取得必然成功的钥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自信红旗可以遍布每一座城镇、乡村的原因。”
叔仁点点头,接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和你们在一起时都会很开心、很满足。
我不是说李桐和杨天云不好,他俩也是很好的同学,但是我发现和他们在一起只看到问题,却总也得不到答案。
不像你们,你们总能够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应当怎样做才对。
每次我和老郑谈话都好像一种享受,心里特别轻松和安宁,因为我懂了、明白了,也许就因为这个才觉得开心?”
“老郑只是队伍中千百个成员里的一分子,但你可以从他、我、黄鹏、苏樱的身上看到一种代表性。”吴先生肯定地说:
“我听郑老板讲,你希望加入我们对么?”叔仁点点头。“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
“这很好,但还不够。”
“怎么?”叔仁皱起眉头来:“是不是因为我家有很多田,还是因为我三哥是自卫队的头头?”
“那倒不是。”吴先生笑笑解释:“要加入组织需要经过长时期的考察,只有真正接受了主义,愿意为民众牺牲奉献的人,组织才会接纳。
不过,既然你有这样的意愿,我们可以把你视同自己的同志,在你经受住考验后,我们会积极讨论吸收你的。
至于你的家庭,不要把它当作负担。我们有许多同志来自封建的或者资产者的家庭。
当然,你要做好家里的工作,在不暴露自己、保守秘密的情况下,尽量利用自己家庭关系为我们的事业做贡献,也要努力影响你的兄长们,让他们尽量向工农民众靠拢。”
在送他出来的时候,吴先生又对他说:“李桐和杨天云是很可爱的年轻人,但他们选择的道路和你不一样,这一点要注意。
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透露,自己的倾向不要暴露。成立这个‘自言社’我们要利用它为组织工作,之所以吸收各种倾向的人进来,是为了用灰色调做掩护。
不要受其它思想的影响,更不能反受其用!”吴先生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本书,封皮上写着《西厢记》,把它递给叔仁,说:
“后半部分是很关键的,回去好好读读,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找不出答案了。”
“先生,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参加你们的行动么?”叔仁接过书,小心地贴身放好。
“你不是已经在参加了吗?”吴先生笑笑说:“当然,将来也许可以更多的机会。那会是我们需要大量同志拿起武器,共同向反动的一伙开火的时候!……”
“喂,想什么呢?”苏樱用柔软的小肩膀碰碰他,把叔仁吓了一跳。
“呃,我,我在想吴先生,他以前肯定吃过很多苦头吧?”
“为什么,你怕他吗?”
“哪里,他人挺不错的。我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做这些。”
苏樱听了他的话放慢脚步思考一下,又很快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并不理会叔仁惊慌的眼神缓缓地轻声说道:
“他原本在广州跟孙逸仙先生,后来跟着军队北伐。到了江西境内政府开始清党,他侥幸逃走,但是爱人却在湖南长沙被枪毙了。
你说他是否吃过苦,我觉得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一个人让原先的战友追杀,死里逃生又失去爱人的感觉是我们都不曾体会的、刻骨的痛苦。
世上有那么多的事情我们还没有体会过,而他们虽然只年长几年,却已经是亲身经历者了。”
“是这样?”叔仁非常吃惊:“还好我没有当面问他,不然多尴尬呢?这些是他告诉你的吗?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生活在城市里,哪儿知道外面的天地?”苏樱抬头侧脸瞧着他,半开玩笑地说:
“尤其是你这样的少爷,从小不愁吃穿,上学还有跟班,能看得见几多普通人家的苦难呢?”
“你又拿担子说我!”叔仁哭笑不得地抗议:“那能怪我么,生下来就这个样子,再说担子是他自己死活要跟我来的,他怕分家给他分到别人手里去……。”
“所以还是你发了善心是么?”苏樱批评地看看他:“你呀,就是不会为别人想。
担子愿意跟你当然因为你人好,但是难道他跟了你就有其它活法么,就能够换个样子?
你和你那些哥哥们还不是一样,他在别人手里只好做奴才,在你手里也不过是把锁链换成绳子,差不多少!
因为什么呢?因为制度、社会没有变,所以他该是奴才还是奴才。
不信回去你试试,告诉他不是奴才了,和你是平等的,再瞧他真的敢和你平起平坐不?”
“唉,你说话老是这么厉害,好像刀子似的直捅到人心里。”叔仁苦笑着用手指指胸口。
“那是因为我说得有道理、中肯,一下子点到痛处,所以你才会觉得痛。
不过,也正因为你还觉得痛,所以才有救、有希望,若是个麻木、无动于衷的我早不搭理你了!”苏樱将小嘴撅着,挑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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