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县长皮六 (第2/2页)
而且鬼山有一个废弃的金矿。
三齐镇地广人稀居住条件宽松,很少有人住山坡,坡上吃水不便日常生活麻烦,只有蔡兴祖一家住坡上。镇里的人经常见到一个光膀子的汉子提两个大木桶走在羊肠小道上,从来不怕辛苦成为一景。
在三齐镇落户的老百姓各色人等中不乏有技艺高超的能工巧匠,最终都变成地道的庄稼汉,种地养家反而容易。蔡家是镇子唯一不种庄稼的,老臭虫也不种地,他是单身另当别论,因此蔡家遭到不少非议,后来渐渐习惯蔡家的作风。
县城十字大街东北角有一幢明清建筑,为历任县衙办公之地,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县衙改成县公署,民国十六年改为县政府,现任县长皮六在此办公。
蔡兴祖换了一身装扮,长袍礼帽,手提一盒点心径直找到县政府,门口俩哨兵拦住:“非常时期,县长不见客。”
蔡兴祖取出一封信:“县长有约。”
哨兵说:“谁约都不行,今天不行,县长发的话。”
蔡兴祖取出一块碧玉吊坠,笑呵呵道:“老总,我来还宝贝,劳烦传递上去,皮县长看见这个,一准召见,还会赏你这个。”
哨兵故作姿态:“啥东西?”
“县长的信物。”
哨兵侧过身子伸手接过:“军情繁忙,放你进去,老爷骂我你担待。”
蔡兴祖走到另一个哨兵面前,指头夹着一枚银元。
“县长要是怪罪,在下加倍补偿。”
哨兵将脸转过去,蔡兴祖手指一松,银元准确的掉进宽大的衣袋。
“县长有重要客人,我给你禀报一声,等着!”
县长皮六瘦小枯干身板如虾,标准的烟鬼,眼窝深陷,不停的咳嗽,这些天心事重重,内心的煎熬无人得知。
皮六正接待督察向顺。
县里接到拆除城墙的命令,许多名流望族学者绅士痛哭流涕,愧对祖宗呀,存在了上百年的城墙说拆就拆,但是事出无奈。抗战以来的教训过于深刻,日军依仗炮坚利舰一路烧杀抢掠,侵占了很多拥有古老防御系统的县镇,利用原有的城墙防守成为坚固的堡垒,使国军为数不多的反攻成为泡影。
邻县高岭已经正式开战,守军损失惨重,眼看不支,一个团的川军及时驰援总算维持住局面,这样的战况被宣传成捷报,官方在报纸大肆报道,称高岭阻击战空前成功而且有挽救战局的可能,守住就是胜利,惶惶的人心得到安抚。
向顺前来落实战前工作等一系列事宜,他对皮六的拖踏很不满意,北城墙扒了一层皮,其余三面城墙纹丝没动。火车站的物资堆积如山,运往后方的运不走,运往高岭的运不上去,向顺将其中利害反复强调,嘴皮子都磨破。
向顺权利很大却拿皮六没办法,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在运转,他不知道梗阻在哪儿。
皮六有耐心,一样一样解释,一样一样强调困难,人力,运力,财政,观念,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好在所有人都在努力,所有官员都在督促。
最重要一点,皮六坚信,高岭绝对能阻挡日军进攻,以捷报为证,向顺面对一个痨病鬼的县长无可奈何。
皮六很烦,烦的事情太多,烦事埋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老婆都不告诉,只想打发向顺。
向顺说不过这个老滑头,如果皮六身处高岭县,以他的表现可以当场处决。
两人扯了一个多小时皮,向顺无奈道:“如果耽误高岭战事,你自己去省城解释。”
皮六纳闷:“跟高岭有啥关系?”
向顺说:“你县与高岭唇亡齿寒,还关切到全省整体防御······”
皮六打断:“多虑,多虑,小小常秣非兵家重地,再说皮某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已向上面递交辞呈,相信很快得到答复。”
向顺说:“在其位某其政。”
皮六反过来安慰向顺:“高岭一天一个捷报,我军将士奋勇当先,如果过于草木皆兵会影响前线士气。别担心,高岭守得住,川军就是长板坡猛张飞,一定可挡倭寇。”
向顺道:“皮县长,借你吉言,请你对常秣县的局势负责,百姓安危,抗战大局······”
烟瘾犯了,皮六不停打哈欠:“有数,有数,鄙人已经发出誓言,与常秣共存亡,向先生,我已派人备下薄酒,请赏光。”
向顺见状只能告辞:“我今天随伤兵回省城,过两天转回,希望皮县长加紧运作。”
皮六正色道:“鄙人身为父母官,理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有责任皮某一力承担。”
向顺告辞,师爷禀报,有人求见,晃晃手里碧玉吊坠。
皮六抬抬眼皮:“人呢?”
“门外候着。”
“请。”皮六腾的坐直身子。
师爷带来蔡兴祖,皮六吩咐师爷:“你去书房。”
师爷出去随手带上门,蔡兴祖笑道:“还没抽死。”
“抽死就没人找你讨债,想的美。”皮六一扫颓态,目露精光,“情形如何。”
蔡兴祖说:“省城看来保不住,见过师父,他没事,人到了百马,我没歇脚赶过来的。有个情况,共产党已经到了金银峪,听说和白杨寨闹起来,一路上有不少传言,高岭那边情形如何?”
皮六挠头:“这事邪乎,高岭还在抵抗,才上去一个团的川军竟然守住了,估计还得打一阵。”
蔡兴祖说:“早晚的事,高岭必然沦陷,你的常秣无险可守,一旦常秣县失守,三齐镇也不保险,得抓紧。”
皮六嘿嘿一笑:“再快,小日本三天也过不来,川军不白给,再说,必须等师父的口信。”
“师父让你见机行事,我可是一天也等不了。”
“我说,你应该学冬天的狗熊,猫在窝里,到时候有个接应。”
“草,我是爱清静的人吗?那个鬼地方,连只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