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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圈套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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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评事听得入神,但也并没有忘记给聂飞练倒了一杯热水,飞练感激地道了一声谢,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在我的设想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六个人——加上仆人全贵,正好是六个人——应该在之前就与本案的死者简老爷有过很深的过节,因此才纠集一处,一步步地实施杀人计划。他们的第一步,便是贾员外寻找机会和简老爷相熟络,凭那个姓贾的财力和阅历,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接下来,姓贾的就以治病为由,将徐氏夫妇介绍给简老爷,而徐氏夫妇以同样的理由,让漆匠也进入到了宅中。最后一个是庄二娘,全贵原本就是府内的仆人,至此,作案所需的所有人员就全都到齐了。

“剩下的事,自然全都是在当事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的。简老爷的疮症虽然经过反复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情,在徐氏夫妇的央求之下,要将宅子内外粉刷一遍,以去除陈年霉气。且不说这种说法能不能成立,简老爷深受病痛之苦,寝不安枕,只要能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多半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就轮到漆匠出场了,他趁着刷漆之际,在简老爷房间放置浴桶的正上方,将砒霜之类的毒药用蜡薄薄地封了一层在房梁之上,只等简老爷洗浴之时,热气上涌,将蜡融化,毒药落入水中,又从死者疮症的破口处进入身体,以此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性命!”

陆评事张大了嘴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半晌才说道:“可是大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他们都招认了吗?”

聂飞练抬头去看南房的房梁,想象她当时进入简老爷的房间,发现这一情况时的情形,说道:“他们又如何肯招认?那时我正在盘问漆匠,曼苏尔曾说在事发房间的门口看到漆匠时,他的脸上有惊慌失措的神情,我还以为这是他害怕看到死者的缘故。但现在想来,简老爷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分明就是漆匠看到房梁上用蜡封住的毒药还在,担心被发现形迹而感到害怕,可惜这么明显的破绽,我却要等到此刻方才有所察觉!”

陆评事安慰她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想,假如换了一个人,比如说是我,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过来呢!”

他这样讲,倒还不全是过谦之词,聂飞练知道他这是有心在安慰自己,笑了一下,说道:“当时我已经在案发的房间看到过木桶,但因为里面是干的,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要曼苏尔提醒,才一下子想了起来,这是我犯下的一个很大的错误。后来我再次前去查看,可惜已经迟了一步,房梁上面有一小块地方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按常理新漆的房梁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见原来在上面的蜡和毒药都已经被人取走,如今证据已经消失,看来只能想办法引诱他们自己说出实情,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评事伸手挠了挠头,问道:“大人,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毒药还在,那死者又是怎么死的呢?”

聂飞练笑道:“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哪怕是布置得再周密。贾员外他们特意挑选了立秋日这一天外出,还在乐丰楼与店小二发生争执,以引起别人的注意,现在看来,这种制造不在案发现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就算他们考虑得再周详,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一天,简老爷不知不觉落入了圈套之中,脱去衣服正想要洗澡,偶然听到外面有叫卖鸡头米的声音,便想起今天乃是立秋之日,家家户户都有吃鸡头米啃秋的习俗,便披上一件宽大的衣服,让全贵把那卖东西的小男孩给叫了进来。

“全贵正愁无法脱身与其他人会合,这一下正中下怀,立即把男孩叫了进来,可能是心情太过激动,还说出了‘我不能回去’这样奇怪的话。简老爷在拿走鸡头米,并把小男孩赶走之后,那孩子不服,迟迟不离开,还在宅子门口叫骂。简老爷一边吃鸡头米,一边与那孩子对骂,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有几颗鸡头米落入了气管,堵塞住了出气的通道,骂声戛然而止,他想要去叫人,但那时宅子里除了他并无他人。于是,不到一会儿,便气绝身亡,到死都没有用上漆匠等人为他精心准备的砒霜!

“我说的这些,都是今天凌晨,我在死者的咽喉部发现鸡头米时想到的,接下来的事,你应该也能猜想得到。那五人自以为万无一失,回来后看到简老爷已死,自然是大喜过望,这一高兴,就忘了去查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尖刀——这把刀乃是庄二娘备好,暗藏在她买的那卷玉叶纸中,只因玉叶纸也有一尺来长,只要将中间掏空,完全可以放下一把刀——每人一刀,刀刀正中要害,至此,他们才完成了全部的杀人计划。”

陆评事呼出一口气,好像这些事,都曾在他眼前发生过一般,一直到全部事情结束,才终于能够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问道:“大人说得在理,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那就是除了仆人全贵来不及回来,当时屋里应该还有五个人才是,可为什么简老爷的身上只有四处伤口,没有下手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聂飞练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当时屋里确实应有五个人,但是徐大夫的夫人弱质纤纤,又是有病之身,刚才在正堂之时,还因为神志恍惚,而从椅子上跌下。因此,她的那一刀,我猜是和徐大夫两人合力一起刺入的,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压根就没有下手。但是从他们部署之周密来看,应该个个都与死者有过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甘冒风险,由此看来,还是合力刺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这只是我的猜想,实情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已经将本案的全部案情描述了一遍,陆评事尽管有时候做事有些糊涂,但对长官却很是恭敬,对其他人也可以做到上下顺厚,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还让他在大理寺中任职。而且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记心甚好,别人无论说什么,都牢牢地记在心中,这时又将聂飞练所说的从头到尾回想一遍,更是觉得整个事件理应如此,正想问飞练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那六个人,就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于是回头问道:“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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