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破镜 (第2/2页)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倒对得起她了?你先勾搭的人家,现在把人心挪过来了,你倒想扪扪良心了!”她稍稍重了搁盏的力道,“(嗔)你这种男人,真就该死无葬身!”
京枕桥敛眉轻舒一口气,摇头苦苦一笑,不想再让这事破了临别氛围,岔开话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么?”
芸嫣第一下没赶趟,愣了半息后才赶上神道:“记得。江州城那条河,我是花魁,立于画舫上,你是公子,站在桥中央。(嘴角一翘)就那一眼,你就死皮赖脸纠缠我不放了。”
“我哪是死皮赖脸纠缠你,我是咽不下那口气!别说江州城,就是整个泊州又有几个姑娘敢拂我京枕桥的面子?他们图我身子还要图我钱财,偏是你甩我张冷脸,我能放过你?”
她垂眸一笑,“你知道当初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芸嫣是这一城花魁,图我美色的男人能从南城排到北城,你又算老几?”
她说完,俩人没忍住,竟是又都笑了。
京枕桥:“这么一想,又是许多年了。谁会知道当初那个连个好脸色都不愿给我的花魁,如今又是我京枕桥的红颜知己……”
芸嫣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端起酒杯把那半杯酒一饮而尽,“枕桥,曲终人散,我也该走了。”她站起身,缓缓道:“此行山长路远,未必再能得见。(作揖)公子珍重。”
“芸嫣。”京枕桥叫住了拨开珠帘的她,“下次再见,我请你喝酒。”
“(弯下眉眼)好……”
京枕桥也许应该送送她的,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他迟迟没动,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帘里,然后又盯着杯子里那怎么都倒不尽的一点酒,思绪飞空。
……
同样
在秋棠坊,京枕桥让这秋棠坊的佣人帮忙煎好了药,进了沈付情的房。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这一顿是最后一服。他用肩膀挤进屋内,合上门后才发现沈付情在收拾行李。
“……”他站在那站了会,而后才开口道:“付情,药煎好了。”
“伤好了,不喝。”沈付情没看他,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仙婆说了,十五天疗程,这是最后一服了。”沈付情没理他,他把药搁在案几上,看着她继续叠她那几个有的没的衣服,“你要回泊州是么?”
“是……”
“回去嫁给许公子?”
“不然呢?”沈付情瞥了他一眼,而后又把眸子转开,可是她转而一想却发现,她从没跟沈付情说过泊州新上任的知州叫什么姓什么,更没提过他儿子的名姓,京枕桥怎么知道的?
她还没来的及发问,京枕桥先抢了话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收拾?”她听了这话手指顿了一下,衣服就从她指尖滑下,被她反手抓住狠狠摔在床榻上,“京枕桥!”
“我就在这。”
“……”沈付情被他这四个字噎到吭不出声,眼一瞥看到了案上玉溪琴。她踌躇片刻,手指浮在桌子上随着身子游走,待绕至案后,她指按弦上,而后突然一拨。
琴意登时冲着京枕桥波了出去。京枕桥眉心微皱,侧身避开这琴意,而身后的门板便“咔”一下被砍出道痕。
沈付情见他回避躲闪,幽幽道:“你我青梅竹马二十多年了……”
京枕桥抱着胳膊歪在了案几上,“就是因为二十多年,所以,你该比谁都清楚我是什么样子。你说的对,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心猿意马,水性杨花,不会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沈付情心一沉,指腹勾挑琴弦,又是一道琴意向着京枕桥扫了过去。这一声弦音,质问的是他们这些年算什么?他们之间早就越了朋友的界限,还是京枕桥觉得那些对于他来说都再正常不过,他和哪个姑娘都那般?又或是他以为他们之间都是图个人陪,各取所需又不用对彼此负责,到了末了还能好聚好散?
京枕桥听得懂,因为他是她的弦上知音。但他保持了沉默。
“好,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自始至终对我都毫无感情?只要你说是,你我以后天各一方彼此安好,你是你的风流公子,我是我的酒楼琴师,我绝不再打搅你……”说着她看了眼那边架子上的花瓶,而后一弦扫向了架子。
琴意打到架子,震翻花瓶,花瓶便滚落,要坠到地上。京枕桥看着坠于空中的花瓶,一伸手捞了上来——他已经用举动回了沈付情的话。
沈付情面色先是一愣而后一喜,问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怕,以后这花瓶就真碎了……”
“京枕桥,那也是我的事!而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连给我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京枕桥又沉默了。
沈付情盯着他盯了半晌,而后气笑着点了头,合上了箱子上了锁,却发现钥匙不见了。
京枕桥:“在找钥匙么?”他晃了晃手里银闪闪的东西。沈付情一怔,她竟完全不知钥匙何时到了他手。她摊开手厉声讨要道:“给我!”可她没想到京枕桥当着她的面把钥匙扔出了窗户。
“你!”她一咬牙,“不就是几件衣服么,本小姐路上买!”
“你怎么回去?走回去?”
“?”
“我把这一整个衙州城的马匹都买下来了,你一匹也骑不走。”
“京枕桥!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我还真就走回去!有种你就把沿途所有城县的马匹都买下来!”
“没那么麻烦。(笑)你也出不了这秋棠坊。”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京大公子在泊州的威风,还想耍到衙州来不成?!我去找坊主,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理!”
“呃……我来的时候,把这座秋棠坊买下来了。所以,坊主就在你眼前。(笑)你无处可去。”
“你……”
“你与许家公子的婚事,过一阵我与你一同回泊州退掉,如何?”
沈付情把他看了又看,似信非信窃喜又不敢显上眉梢,问道:“你说真的?”她见他点了头,一屁股坐下背着京枕桥,肩膀顶开他搭上肩头的手,“我早就一纸书信让我爹退掉了!用得着等你?黄花都谢了!”
他俩就这么一坐一立,一个正对一个背对,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