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杨柳青青:一个大学生的非典型爱情 (第2/2页)
“那将来更好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将来的将来更好活着。”
她见我耍赖,换个角度接着问:“那什么是更好地活着呢?”
“能够活得幸福、快乐,自我满足便是。”
“那什么又是幸福、快乐、满足呢?”
她这一番穷追猛打害得我肚子咕咕叫,我灵机一动偷梁换柱道:“有时候,觉得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便是天大的幸福;有时候拿了奖学金也是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什么。”
“我也是,不知道。有许多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上大学,不知道为什么英语这么重要,不知道为什么美国老是打伊拉克,不知道非典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会和我坐在一起说着这些不知道为什么会说的不知道。”她停了会,吃了口饭,“说点轻松的吧?”
“那好。你经常到西苑餐厅吃饭吗?够轻松的吧?”我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她却很认真地回答:“东苑餐厅太远,西苑餐厅又不卫生。有一天我吃了两次包子吐了两次,以后就发誓不再去吃了。你呢?”
我支吾了一阵,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一般到西苑,便宜。同样的菜,西苑一块,东苑一块五,师苑两快。”
“呃!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其实这根本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谁不想卫生?但温饱的基础上才有小康嘛!
我们默默地吃着各自的饭,我看了看我们的饭已被吃的差不多了,时间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是该把我心中盘横盘踞盘旋已经的问题托盘而出的时候了。
“于雯,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我小心翼翼地问。
“是吗?”她漫不经心的说:“也许你看错了人。”
看错了人?说得好轻松呀!
难道我两年朝朝暮暮的思念、泪水就换来了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不是心痛,而是心凉,像这钢铁餐具般冷漠无情冷酷透顶冷若寒冰。
但我还是有点不心甘,继续“打游击”:“那你大一上学期是不是住在513宿舍呢?”
“是啊!你怎么知道?”说完,她好像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忙低下了头。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相信当时一定、绝对、肯定、当然是她,那样电石交击的事情怎么会像这粗茶淡饭般易忘呢?
我只能坏笑、横笑、皮笑、不知道是不是笑地说:“你说呢?”
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比那西红柿还要红,比那豆腐还要白,只是低着头,一根根嚼着那似乎永远也咬不断的香椿芽。
我也低头长叹一声,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曾经的就让它像这最后一口菜汤一饮而尽吧!
酸甜苦辣只是一时,平平淡淡才是真才回味无穷。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现在不是在重新开始嘛!
干了这杯清水吧,愿我们的友谊如这水般晶莹纯洁,源远流长。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从哪个世界刚梦游回来,她幽幽的声音好像从中世纪传来,“你说,男女之间有没有可能成为好朋友?”
我赶紧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有了,例如……”
例如谁和谁呢?我打开大脑拼命地检索、查询,却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范例。
“例如,例如你和我。”我一字一珠地说。
她笑了,我也笑。
…………
后来,没有后来了。
后来,非典来了,学校封校了,同学进出须严格请假销假。
蓬头垢面的宿舍不再需要检查便洗心革面焕然一新,每天早晚两次量体温,消毒一次,灌中药一瓶。
餐厅里的桌椅落满尘埃,同学们都回宿舍吃,有许多人干脆只吃方便面、面包、喝矿泉水。
大家也不再敢谈恋爱,拉拉手就是很大的奢侈了,要冒着生命的危险。
小班上课,窗户四开,还有至少一半的位置空着,老师开课前总要讲上10分钟的非典内容。
校医院是雷区,各种标语旗帜到处飞舞,上自习可是百里挑一不知道选哪个座位好了,只有运动场操场上生气勃勃活力四射。
我打电话约于雯吃饭,她以现在是非典时期这个天底下最正大光明的理由婉绝了。
约她清晨打羽毛球,因同志者太多,我们只能散步而回。
再后来,上大三了,为了成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我退出记者团,全心全意地开始准备公务员考试。
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少,心中的波澜渐渐平静。
最后,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公务员,去了外地工作,也“终于忘掉”了她。
我和于雯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这是一场未曾开始的爱情,也是一场已经结束的爱情。
美好的东西往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套用那时流行的一个词,就叫它“非典型爱情”吧!
无论那是不是爱情,我只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曾深深喜欢着一个女孩。她是谁?无关紧要,只要曾经爱过,只要有一个她。
在缘分的天空下,相识是晨起的雾,若有若无,朦胧恍惚。她披着梦幻的面纱,飘近又飘远,我的心被深深吸引而寻寻觅觅。一道闪电后,相思如风轻轻地吹,我的心似碎似醉,闭上眼睛只想飞。当相识如阳光般刺痛眼睛,我醒在春暖花开的日子,心静如水,你转过身,我走上前,两双手握在一起说:“你好”。雨后的天空如大海般蔚蓝,杨柳青青,我们相约树下静听涛声。然后,我们彼此微笑作别,走起各自的路。
我和于雯故事就这样悄然结束了,轻轻地像雾像风又像雨。
这甚至连我的初恋都算不上,但我总感觉好像是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爱情,虽然我还是不懂什么才是爱情。
天黑了,天晴了。云来了,云飞了。戏开了,戏散了。我爱了,我恨了。我醉了,我醒了。我哭了,我笑了。我看见了,我忘记了。我得到了,我失去了。我开始了,我结束了……
大四毕业时,我将这段“非典型爱情”写成了一部中篇小说——《杨柳青青——一个大学生的非典型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