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赴莲花宴 (第2/2页)
待到盛宴近乎终结之时,中宫与我一同漫步御花园赏牡丹。所游之地名为“白鹤羽园”,地处玉华宫正南方位,因遍地开满如脂似雪的牡丹而得名。
牡丹舒绽,仿佛珠笑玉香,如斯香气若有似无萦绕鼻尖,淡雅而多怡。纯净之色如浣纱西子之翩然素妆,春光无限下亦熏得人凝然舒心,素华映月,雅香首冠。片片娇软花瓣约半只手掌大,层层叠叠圈绕,如同重重柔嫩的白纱帐,挡住视线,只觉满目皆为纯净洁白,不忍触碰,唯恐沾上指尖点点尘埃,分外揪心。金黄花蕊格外鲜嫩,如同染上了天边一抹金黄夕阳,一分力亦不敢施,仿佛会瞬间‘嘶啦’破裂开来,丝丝细线飘在手上,分外惋惜。日光之下,金黄色泽娇嫩,透彻至极致,赤金打造的细丝金线亦不过如此。
“娘娘,此地的白牡丹当真美极了,真叫人找不出话来形容。”我啧啧惊叹,面上惊喜万分的笑意如春光无限,连带秋香色水仙暗纹襕边凤尾裙亦温柔婉顺至极,将我七个月大的身孕完美地显现出来。
“此处的白牡丹乃宫里花匠精心培植,自然美不胜收。然据本宫看来,终究不及林丽人容颜娇美动人。”因着御医早早测出我腹中所怀乃一女胎,中宫待我温和依旧,满面祥和。
“娘娘打趣妾妃了。”我面色绯红一片。
整片园子犹如铺上一层云纱锦缎,洁白如雪,然则多一缕淡幽袭人的芬芳,似一玉簪,以白玉牡丹花瓣为底,缀以金米珠,熏上国色天香。恰巧值榴月上旬,湛蓝天际飘着云淡风轻,一望无边,鹂声雀影下兼日光丰美,恰似冬日里火盆满屋,甫一入内,便有腾腾热气遍体包住,顺着肌肤深入经脉,暖透肺腑,只觉浑身松懈,四肢灵活有力。
汤御医顶着满头白发,垂着枯手,时刻紧随中宫身侧。
温日暖风吹拂下,中宫眉似新月,肌肤细腻如凝脂,在日光下泛着波光,颜色颇似初夏荷花苞那淡白之上那淡红,动人粉润而柔嫩。丹凤妙目宁和安娴,如冬日红光蜜蜡烛为纤柔纱罩盖下,只余一室温然。
脚下白碎石子,如一庞大汉白玉砸碎后余下的零散小块,均匀分落为一车宽小径,宛然一旁的柔嫩牡丹,然则多几分坚硬淡色。闲路漫步,正红苏绣牡丹锦鞋唦唦踩上,似一绷紧的洁白绣布,上头多了两滴鲜红的针|刺血珠,愈发显得绣布白素。
中宫嘴角浅笑和煦,较日头更舒适,直令人柔到心窝,悦然沉醉其中。纤嫩细指戴三嵌牡丹滴珠镂赤金护甲,轻抚捻金绡纱下那凸起的腹部,只觉珠璀玉璨,犹如纱黄锦缎上摆三根细细的秋日翠竹,竹上露珠如盈盈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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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我停下来,缓一口气,啜饮一口她递过来的茶水,润一润嗓子。
眼眸转动了半刻,似是有所感悟,一时诧异起来,一壁回忆着一壁问道:“姑姑,你之前提及的重阳宴,如何肃帝与琽贵嫔会挑选那等残忍而血腥的灯影戏?好歹看在中宫身怀六甲的份上,多少该选几处精彩出色的戏码才是。难不成,肃帝从未考虑过如此此事?”沢儿的语气甚是不解。
我嘴角含着一缕神秘叵测的笑意,一味地佯装不知,缓缓解释道:“你还别说,自古伴君如伴虎,无人可以尽数拿捏住帝王的心意。若非如此,这等俗语亦传不出来了。再者,纵使盛宠如婉嫔、林丽人,依旧接二连三收到肃帝的冷落与疏远,我方才的话你可听仔细了?”
沢儿思忖片刻,随即连连点头,回应道:“记得。可不就是权淑媛身怀六甲而不自知,待到小产之后才觉察出来一事之后,为着诸多嫔御口中纷传的流言,肃帝这才将婉嫔禁足,一并冷落起来。若非有钱太仪在一旁细心提点,只怕婉嫔尚不知原来此事竟是中宫在背后捣鬼。”说着,呼出一口气来,语气低压沉闷,“中宫身份何等尊贵,依旧对婉嫔如此提防算计,可见这其中另有缘由。”忽而转念一想,随即诧异起来,仔细地盯着我问道:“姑姑,莫非中宫后来留下的二瓣枫叶状血迹与此等秘密有关?”
“中宫后来所留下的二瓣枫叶状血迹堪称古往今来御殿第一大迷案。无人知晓她此举何意。若非后来婉长贵妃有几分猜测,只怕无人知晓其中内情:此事自然关乎湘贵妃。能教中宫与当日的婉嫔联系在一起的,可不就是她们相差无几的样貌么?”我意味深长地看了沢儿一眼,随即再次饮了一口茶。
“如此说来,肃帝当日可是为了这一份神似,故而将林丽人收入御殿?”沢儿转念一想,随即摇头道:“不对啊。若肃帝当真如此宠爱林丽人,如何会在月食发生之后,再度冷落林丽人?难不成他对林丽人的这一份恩宠,甚至不及天象月食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