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敛敏旧事 (第2/2页)
“此言极是。”中宫温和点头,目色暗含称赞,“御殿向来不得干政,难得妹妹如此深明大义。来日,纵位列帝妃之首亦担得上名副其实。”言毕,瞥左首悠然啜饮的琽贵嫔一眼,意味深长。
“娘娘谬赞了。”殷淑仪神色平和,气顺谦和,并无骄矜得意之色。
一时众人起身,依礼贺殷淑仪来日之喜。
我心道:它日,若如中宫所言,殷淑仪晋贵妃之位,则殷氏一族威望定胜于如今与之相当的魏氏一族。只怕琽贵嫔心内颇不甘。想必正是思及此事,故琽贵嫔眼下便收拢素婉仪为己用。
暗觑一眼琽贵嫔,一袭碧珠缀金丝芍药亮缎滚边宫装下,她依旧连眼皮亦不抬,只悠然品茗,眼眸清亮洁净又平和,如一口深渊不见底,泛着寒气,叫人难以捉摸。
须臾,眼见中宫身怀六甲,面露疲乏,诸妃纷纷起身,依礼告退。
出了仪门,素婉仪落寞地一人走在前头。
我正欲上前解释一二,孰料婺藕迎上,在旁笑嘻嘻道:“清歌,你既有法子得恩宠,如何瞒着咱们姐妹?”
“姐姐,并非我瞒着你们,而是此事太过凑巧,连我自己亦不曾料到。前后因果当真如我适才所言。”收了神,言论间,我满脸无奈。
“当真?”她们三人俱是怀疑。
“当真。”我重重地点点头。
敛敏与袅舞若有所思。
婺藕欢天喜地,“如此看来,来日清歌福分绝不在素婉仪之下。不然,此番怎会得陛下如此宠爱?!”
“申姐姐谬赞了。”我含笑接受,边走边道。
“清歌,咱们现下往御花园走一走罢,也好闲话几句。”袅舞浅笑道。
“甚好。”我携了她们的手,往绿玉谷踱步而去。
绿玉谷位处凤仪宫正南侧,因满园碧色牡丹而得‘绿玉’之称,花瓣碧色晶莹,润光妩媚,若玉杯承露冷,高雅华美,缥缈凌空,如满栏开似碧。谷东便是流芳亭,亭再东便系凤羽池,池上即暖玉台,与枯萎荷叶交相辉配,夹杂一丝凄婉,似美人梨花带雨半遮面,飞鸟思羽哀愁显淡薄,挥发出秋日寂寥。
然如斯美景下,与我一同走在后头的敛敏却系面色抑抑。
眼见她们在前头欢声笑语,感叹牡丹美景,我悄声问道,心底担忧,“敏姐姐,你怎的郁郁不乐?”
敛敏一袭月白漩涡纹宫装,纤腰细束,盈盈不胜一握,愈加衬得身姿离落,直欲随风飞遥,恍然回神,勉强一笑,语气苦涩道:“哪里话,妹妹得承圣恩,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闷闷不乐。”
“姐姐——”我忙握住她手,触手冰凉似冬日寒冰,眼眸蒙上一层雾气,焦急道:“妹妹所言当真属实,绝无欺瞒之意。若姐姐以为妹妹存心欺瞒,可当真辜负了咱们这姐妹之情。”
欲言未语下,定定看了我半晌,敛敏方掩睫,低低道出一句,“当真如此么?”语中的浓郁哀愁仿佛盖上了一层迷雾薄纱。
“姐姐——”我牢牢而有力地握住她手,语气郑重道,目光炯炯有神,“妹妹可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闻得此言,敛敏这才抬头,破颜微笑,缓缓道:“你既如此说,我岂有不信之理。不怕妹妹笑话——”一股愁重再次浮上眉间,“我早先曾与你说起,我娘当初有一好姐妹,虽异母却亲密。待同侍一夫后,她渐渐刻薄起来。最后,为了抢夺家产,竟下芫花之毒,谋害我娘,以致我娘生产时万般痛苦。若非我爹明察秋毫,逼迫她交出解药,只怕会一尸两命。”
“姐姐——”
闻得此言,我忙握住敛敏的手,含泪恸楚。
居外宫时,我常探望敛敏与婺藕,彼时敛敏亦曾谈起她娘亲,却只略笔带过。
当日敛敏所言,她娘虽居正妻位,乃原先正夫人被休之后,且纵使顺利成为填房,亦日日寡欢,时时哀叹自己命途不济,话里话外似在惋惜。我曾问过缘由,得知事关她姨母,再追问下去,便无下文。现下她所言,若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