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乡路上的怪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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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在我长大以后。
2008年秋季,我刚满24岁,在广东打工。
家里来电话说我爷爷快不行了,叫我务必回去见最后一面。
在我小的时候,爸妈常年在外面打工,我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对他们俩的感情特别深。
我接到电话后,便立马往家赶。
一路上火急火燎的,从广州白云机场飞到西安咸阳机场,坐机场大巴到市区,再坐出租车到汽车站,刚好赶上去我们县城的最后一趟省际班车,到了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甘肃省属于西北,秋天的天气比较短,此时的太阳只差一点点就沉到山背后了。
一路奔波,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未曾吃过一口东西。现在离家稍微近了,心里面的焦虑轻了,才感觉自己饥肠辘辘,脚步都有点虚飘了。
就急忙找了家面馆,吃了两碗牛肉面。
走出饭馆时,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到山背后了。晚风袅袅升起,我穿着短袖的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查看了一下行李,皮箱里居然连一件长袖衣服都没有。南北差异太大了,最先体现的就在这温度上。
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一路走得急忙,没有给家里带点东西,出门一趟,就这么空手回去,左邻右舍的都会笑话。
我看旁边有买烧鸡大饼的,就临时起意,买了两只烧鸡,两张大饼,还买了两包我爷爷最爱吃的果仁点心——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还能不能吃得下去。
不要小看这些,就是这些东西,当天晚上却救了我一命。
从县城到我们村,有20来公里路,我上中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走一趟,一回也就四五个小时左右。
现在才晚上七点多,走得快的话,十二点左右就到家了。
我拉着皮箱,迈开腿,火急火燎地向家里赶去。
马家坟山是一座独山,像个大坟包,庄严肃穆的矗立着,山上全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小坟包。
平日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里的确阴气太重,大白天的从这路过,都感觉空气凉嗖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令人极不舒服。
以前我们上学放学时,都是结伴而行,到了这里,都出奇地乖巧,都会谨而慎之地不吵不闹,静音通过。
翻过山后,才长长地舒一口气,该怎么放浪形骸就怎么放浪形骸。
据传说,马家坟山这里在满朝的时候,曾经出过一窝土匪,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派过一支军队,驻扎在这里来镇压,结果是:盘踞在此处的几百号土匪,全部被歼灭。
听老辈人讲,当时杀土匪时,那人头就像滚西瓜一样,咕噜噜的,红的瓤白的酱,既恶心又惊心;那砍人所流的血,就像河一样,流进庄稼地里,以至于那里那几年产的小麦、玉米等,都带着血色。
那些死了的土匪,有家属的,就在山上选块地方,像模像样地安葬了。没有家属的,官兵直接挖个坑埋了,连个坟包都不给堆。
听说后来换皇上了,满朝的皇上换成了个大总统,世道有点乱了,那些当兵的一夜之间不知去向了,走不了的就在山下靠水源的地方,安下家了,成了个村子,叫马家营村。
说来也奇怪,那些当年像模像样地安葬了的土匪,其家属或子孙后来发展得很好,比那些就地掩埋的好多了。后来,有位风水大师路过此地,查看了一下地形,说这里是一块极佳的阴宅宝地,在此安葬先人,子孙后代必定大富大贵。
于是乎,周围几十公里内,有条件的人家,都争相在这里置地安坟。许多年下来,这里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坟山,漫山遍野全是密密麻麻的坟包,远远望去,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看得人眼花缭乱,令人头皮发麻。
有人说,每到深夜,马家坟山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孤魂野鬼,那鬼火就像一个个蓝色的灯笼一样,到处飘荡。还有人说,这里每当月圆之夜,就会有无数个厉鬼在集合,吆喝声、厉叫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还说他们亲眼见过有厉鬼跑出来,赶到马家营村或别的村子里投胎去了……
早年间,村民们晚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晚饭后就聚在打麦场上说古经,越说越玄乎,越说越恐怖,吓得我们这些小孩子一惊一乍的,连尿都不敢去尿。
以上这些传说,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多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偶尔想起,也觉得离我太遥远,根本不值得一怕。但是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真的颠覆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
我走到马家坟山时,月亮已经上来了,特别大、特别圆、特别亮。我猛然想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农历九月十五,按照我们村里人的说法,初一十五,是阴气最盛的时候,那些地底下的东西都要出来透气的,顺便再祸祸一下人。
如今的我,自然不信那些魑魅魍魉妖魔的鬼怪传说,但是,自幼被灌输进灵魂深处的恐惧,不得不使我心里面不停打鼓,这要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怎么办?然而,已经到了这里,再回县城的话就没必要了,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吧,但愿一切安好!
走在马家坟山的羊肠小道上,四野一片寂静,时值深秋,草木凋零,野虫销匿,只有那一堆又一堆的坟包,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只只爬在地上睡着了的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突然,一阵惊雷般的狗叫声,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里窜出一条大黑狗,在离我十几米的地方,冲着我狂吠。
刚才还想着这坟包像睡着了的狗呢,突然之间就冲出一条狗来,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只觉得两股颤颤,腿弯有点酸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手按胸口,稍微缓了一下,平息了一下紧张的神经,抓起一块石头,向狗扔去,那狗巧妙地躲开,然后回来,饶有兴趣地闻了闻,好像是被侮辱了一样,又冲着我狂吠起来。
我见一座坟堆旁边,有一根烧纸时挑火的棍,连忙抓起来,向那狗抡去,那狗远远躲开,依然狂吠不止。
现在在情况是:我边往前走走边抡棍,狗边退边叫。
在这空旷寂寥的旷野里,那狗的叫声是何其的清越响亮,估计都能传到十几里开外去。这要是吵醒了坟包里面的那些个,我就别想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阵冷风吹过,吹得地上的枯草烂叶到处乱飞,我的眼窝迷糊了,待我揉完眼睛,那狗也不那么狂叫了,不知是盯着我还是我的身后,前腿低伏,后退蹬地,似乎在做着即将向前冲刺的准备动作,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根据我对狗的了解,对人狂吠的狗,一般不怎么咬人,狗也怕人,虚张声势,是掩饰它自己内心的恐惧。那些真正咬人的狗,则不会狂吠,通常都会先低呜,然后冲上去下嘴。
果不其然,那狗像发了疯的一样,“嗷”的一声怪叫,向我冲来,我有点懵了,呆立当场,竟然不知道躲闪,也忘了把棍抡圆。
我看见,那大黑狗的一身黑毛,像匹黑色的缎子,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熠熠生辉。
就在我以为吾命休矣的时候,那狗居然擦着我的身体,一闪而过,向我身后扑去。我暗自庆幸,难道我遇到了一条笨狗,连扑人的准头都没有?
我回身观望,那狗一头扑进我旁边的坟堆丛里,坟堆间的枯草忽闪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大黑狗总算是跑了,尽管跑得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但至少我不用担心它来聒噪,或者扑过来咬我了,我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在这荒山野岭的,要是那狗把我咬了,说不定还会把我给吃了,甚至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小时候听老人们讲古经,就有野狗刨坟吃死人肉的说。
那狗走了之后,四野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提着棍,甩开两条大长腿,快步向家走去,一路上只有我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我雄浑粗重的呼吸声。
说实在的,马家坟山的夜色实在是美。今晚月明星稀,月光普照大地,地面上就像铺了一层银质的外壳。谁家坟包前,偶尔栽种着一两棵松柏,影影绰绰般的郁郁葱葱;就连满地的荒草枯叶,都觉着跟平常不一样,披金戴银的,摇曳着欢快的身姿,此起彼伏。
我大老远就看见山顶的那棵老梨树了。
那棵老梨树可是个地标性的物事,我们上学时,每当路过这里,都会停下来歇歇。
在老梨树下,可以看到山的两边,南边是我们走过来的地方;北面是去我们学校的方向。老梨树停在这里,仿佛一个中心点的存在。
看到了老梨树,倍感亲切,也许是近乡情更怯的原因吧,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迫切,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胆怯,仿佛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碰触到了一样,满是希望又满是担忧。
是啊!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变化,不知道家乡有没有发展,也不知道谁家生了小孩谁家殁了人……
思绪万千中,我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路。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按道理来说,从我走路的地方到老梨树,半个小时也就到了,但是我感觉我走了好长的时间,而老梨树还是离我那么远,难道老梨树跟月亮一样,我走它也走?
我有点不相信,放眼看向周围,四周的坟包依然那么安静地躺着,再看旁边的松柏,还是正常的马家坟山景色。这没问题啊!
我顺手把打狗用的挑火棍插在地上,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我又回到了刚才插棍的地方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全身肌肉像筛糠一样一阵哆嗦。本来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短袖,这时候突然感觉空气冰冷得像是进了冰窟,一阵比一阵的寒冷。
这是中了“迷魂子”了!
“迷魂子”是我们这里的一种说法,书面意义是鬼打墙。
说马家营村有个放羊老汉,早上太阳出来露水散了时,赶着一群羊在坟山上放。对面山上有两兄弟在耕地,他们看见那个放羊老汉在绕着一个坟堆,不停地兜圈子。两兄弟心里嘀咕:这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不好好放你的羊,绕着个坟转圈圈是啥意思?
那两兄弟耕地到中午,牛乏人饥,便吆牛回家,在村口,正好碰见了放羊老汉的儿子,两兄弟把老汉绕坟的事告诉了他。
老汉的儿子听了,急忙说:“完了,你们咋不早说,我爸一定是碰上迷魂子了,赶紧带我去找人!”
那两兄弟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于是,两兄弟连忙放下犁铧,扛着铁锹镢头,带着老汉的儿子去找人,连牛也不管了。
三人的动向惊动了村民,陆续有人一起跟上,到了放羊老汉绕圈子的坟堆前,没有发现人。
当众人七手八脚地扒拉开一人高的荒草时,只见放羊老汉在坟堆上爬着,坟堆被刨了个一尺来深的洞,放羊老汉的头就埋在里面。
那儿子喊了几声爸,都不见反应,上去一拉,人已经硬邦邦的了。再往前看,只见嘴里、鼻子里、耳朵里全是不知哪里来的黑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后来,阴阳先生说,这是迷魂子要了放羊老汉的命,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马家坟山,那地方阴煞太重了,体质弱、八字差的人去了会没命的!
此时的我,才感觉事态有点严重了,已经超出了我的思想范围了。之前听说过有那么回事,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道其可怕。现在这情况,即使迷魂子不迷我转坟圈子,光是这一阵比一阵的冷,都能把我冻死。
我无意间看了一下表,表也停了,时间停在十一点四十。
我愣住了,从县城到这里,平时两个小时的路程,我居然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了,我可是没有停过,也没有歇过的啊!若不是手表停在上一个十一点四十,就是我真的遇到了迷魂子这种破事。
我出县城的时候明明看过手表,那时候表还没停,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我遇到迷魂子确凿无疑!
听人说,遇到迷魂子,到自己身上掐一把,如果有疼痛感,那么就是清醒的,找个地方坐下等着,鸡叫了或者天亮了就会没事的。
我使劲朝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剧烈的刺痛感使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我还没有被迷得五迷六道的。
于是,我找了个背风点的土崖(读ai),在崖跟底下坐下等着。那土崖全是黄土,我怕弄脏我的衣服就没有靠上去。
平时,生活中的一些小小的良好习惯,往往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提供你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这次,我没有靠上土崖,却给了我活命的机会。
我抬头看天,天上闪烁的星星好像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它跟我这样地接近哪!黑的山峰像巨人一样矗立在远处。四围的坟把这山包围得严严实实。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象春蚕在咀嚼桑叶,象野马在平原上奔驰,象山泉在呜咽,象波涛在澎湃。
山湾那边好像有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正往这边走来,不一会儿,便转到了湾这边。敲锣的、打鼓的、吆喝的、牲口脖子上的铃铛声,一齐响了起来,还有跳秧歌的,好不热闹。
突然,一阵唢呐声响起,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空气,遮盖住了迎亲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送葬的队伍,向着迎亲队直直开去。
迎亲的队伍马上乱了,呵斥声、叫骂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从迎亲队里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手里提着棍棒,像阵风一样向送葬队冲去。
顷刻间,送葬队被黑衣人冲得乱不成形,那些吹唢呐的、抬棺材的、哭丧的、穿白衣服的,个个争先恐后地四散奔逃,顷刻之间便逃了个干干净净,连棺材都丢在一边不管了。
黑衣人回到队伍里,迎亲队又开始敲敲打打地启动了。
再往前走,那边有人在搭台子唱大戏,吼得是秦腔:“秦始皇哭得是王翦勇,楚霸王哭得是老范增……”戏台底下乌泱泱一大堆人,却鸦雀无声,挤得水泄不通,都伸长了脖子看大戏。
可是,这戏词跟迎亲相当的不搭调啊!
迎亲的队伍不管这些,绕过人堆,进了戏台后面。
戏台后面在办酒席,一桌桌的流水席,每桌10人,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还有的在大声地划拳,每个人脸上荡漾着笑容,热闹极了。
我看到在最后面的高台上,坐着一位老太爷,满头白发,向后背着,梳得一丝不苟。老太爷脸上的沟壑纵横,像极了一团灿烂绽放的老菊花。穿着一身贼红贼红大氅,正满面笑容地看着下面的食客。食客中不时有人恭维几句,老太爷那老菊花般灿烂盛开的脸上,次次弟弟层层叠叠地又漾起满足与舒适笑容。
那老太爷好像看到了我,脸色变了变,眉头似乎一皱,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我正要离开,却被人一把拉住,往酒席桌边一按,把我给安顿了下来。
我身边坐了8个人,有一个位子是空的,估计是还有没有安排到位的。
那8个人言笑晏晏,殷切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国宝,又像看着一个傻子。他们都不说话,我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诡异。
好在上酒了,摆在桌子中间的是一坛开了封的老白酒,酒香扑鼻,使人忍不住想抱起坛子“咕嘟咕嘟”灌几口。
那个空着的位子上终于坐人了,就是那个满脸老菊花的老太爷。
我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我爷爷嘛,我刚准备叫爷,话还没叫出口,端着盘子上菜的来了,拍了拍我,叫我让一让。我侧身让开,没顾上叫爷,就看见一盘盘的吃食摆上了。
这菜都很硬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基本就是按照相声贯口《报菜名》的顺序来的。
我忍不住了,抓起筷子,就往前伸去。
突然,我手背上一痛,老太爷鸡爪子般的手指,抓着一双筷子,狠狠的打了我一下,说:“你这娃娃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叔叔伯伯都没动筷子呢,你就先吃……”
我讪讪地放下筷子,无地自容到了极点。手背上两道红印,隐隐作痛。
一条大黑狗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卧在老太爷脚底下。突然,那狗好像被谁踩到尾巴了一样,痛苦地“吱吱”怪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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