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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残唐五代第一部:王风委蔓 > 章40下:师生贵主相嘲挤,情义相战叹百年

章40下:师生贵主相嘲挤,情义相战叹百年 (第2/2页)

写完之后,韦殷裕心情大畅,表状一递上去,亦不知何日得还长安,便邀了杜裔休,携着女伎往芙蓉游散了一回。到五月五日晚,洗沐更衣,吩咐崔氏收拾行装,便携表出了门。到大明宫扣建福门,说有急状,门上纳状孔一开,便将表状送了进去,也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劾状递呈至御前!

年年五月初,樽俎泛菖蒲。眼下正是追宴逐南风,观荷听暮蝉的时节,此时李漼正携着郭淑妃在太液池一带廊阁闲步,风吹到哪里便踱到哪里,鸟鸣在哪里便停在哪里,眼望池中星,心期如钩月,衣袂相联,不需言语。寂静之中,左近柳荫中又有鸟声啼起,李漼止了步,侧耳倾听,鸟声很快就止住了,与郭淑妃对视一笑,便又迈步。突然鸟声又止了,还是莺歌,这次长了些。

李漼索性便站住了,后面遥遥随着的一大队内侍、宫婢也停住了。果然,莺鸟又鸣了一回,李漼眼问郭淑妃道:猜它还鸣不鸣?郭淑妃也用眼睛答道:可难猜!正候着,耳中却有了箫声。俩人对目,是谁弄箫如此?都侧了耳。

箫声幽幽起来了,朦朦胧胧,似从梦中来;冷冷清清,似从水中来;呜呜咽咽,似从病中来;凄凄惨惨,似从丧中来;哀哀怨怨,似从土中来;恍恍惚惚,似从他世来。李漼不觉潸然泪下,手扶栏干,全身作颤,他几乎想起一生所历的所有悲喜,箫声止住时,他的生涯也似乎到了尽头,是痛也不是痛,是苦也不是苦,唯余长叹!郭淑妃亦在泣亦在叹。韩文约一众人也在后面抹泪,他们并不知道天子在泣,只是此曲哀切,使人不能自已。

很快,李可及便下面柳荫里上来 ,韩文约道:“将军,此何声?”李可及笑道:“新制《叹百年曲》!”韩文约感慨道:“好曲!好曲!百年何促促,促促便百年。土中无限事,坟上有人间!”李可及抬手道:“枢相妙诗!”正说话,李漼已在唤“吹箫人何在”了,韩文约便使他上前了。

这时,一个小内侍急匆匆将了韦殷裕的表状过来,韩文约接在手里,问道:“这奏的什事来?”小内侍道:“不知!”韩文约道:“奏的是谁?”小内侍道:“国子监司业韦殷裕。”韩文约便蹙了眉,国子监能有什急务要奏的?田献铦也是未经事体,不问明白便递进来。韩文约揣了揣,还是将了上去,若真有什急务他可有吃不了的罪。李漼正在与李可及说论新曲,见韩文约过来,便问道:“何事?”韩文约上前道:“大家,阁门上有急状递入!”李可及退到一边,挑灯的过来,郭淑妃接了一盏,高高举过去。

李漼看到韦殷裕的名字心里也犯疑,及至看完,一股无名之火便喷涌到了脸上,将表状往地上一掷,恨嚷起“可恶”来。韩文约不知什事,流矢跪下了。郭淑妃微笑柔声要劝,李漼将手一拦,对着韩文约道:“传旨!国子司业韦殷裕,诬毁贵戚、诋及中宫,罪不容诛,即时杖杀,籍没其家。凡在朝亲姻,一并贬逐!阁门使妄受人状,付内侍省杖杀!”韩文约应了,起来流矢传了下去。

郭淑妃听到“诬毁贵戚、诋及中宫”便猜这状子劾的是自己与阿弟,心中惊惧,即时便跌伏在地,韩文约一退,她便磕头请起罪来。李漼扶起她道:“阿媛,这不干你事,也不干你阿弟事,是有人要在朕的心尖上搠刀子!”郭淑妃将信将疑,便要去拾那状子。李漼抢先拿在手,就灯盏上烧了。郭淑妃便又拜下了,道:“陛下,若表状不及臣妾,臣妾不敢言。若果是诉臣妾、臣弟,臣妾敢请一并赦奏者之罪,无重臣妾、臣弟之罪!”李漼俯下身要扶,却就势坐下了,搂了人在怀,也不再说话。韦殷裕明着是攻郭敬述,又说什侵民害民、男女大防,其实都是冲着驸马去的,驸马是同昌的驸马,同昌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是天下的主人。而他们不安分,驸马才掌门下三月他们便耐不得了,看来他们不识善!

李漼返回珠镜殿时,韩文约过来复了命,说韦殷裕已杖死,田献铦也已押到了内侍省,瞻了一眼颜色,便拜下道:“大家,祖宗为防急起之变,故使阁门非时受状。田献铦妄受有罪,但不至死!”李漼才知道阁门值夜的是田献铦,那人是不能杀了,田全操也不合再用了便夺了田献铦的紫,贬为桥陵使(注:睿宗陵)。

第二日在延英殿里,李漼对着四相、二枢密将杖杀韦殷裕一事说道了,又道:“韦殷裕为此,必是受人所使,乃何人哉?”韦保衡听到与己相干,便已拜出伏地了,此时自然说不得话。很快,刘邺便道:“陛下,据臣所知,韦殷裕为人高傲,亲戚之外,唯与给事中杜裔休相交。杜裔休者,杜悰之子也。于琮与杜琮皆为天子肺腑之亲(尚宪宗岐阳公主),故用杜裔休为给事中,而用韦殷裕为国子司业!”话便不止而止。

王铎低头不说话,杜悰虽是牛党(注:杜悰曾为武宗中书侍郎,为李德裕所出),但天子之意甚明,救之倒是害之。赵隐也不说话,不依刘邺之言,杜裔休、于琮便得换成崔沆、路岩。刘行深也不说话,南牙内斗,北司又何必言语!

当日贬诏接连宣下,先是韦殷裕的岳父太府少卿崔元应、其妻从兄中书舍人崔沆、季父韦君卿、给事中杜裔休。然后是于琮的党羽,尚书左丞李当、吏部侍郎王沨、左散骑常侍李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张裼、前中书舍人封彦卿、左谏议大夫杨塾、贬工部尚书严祁、给事中李贶、给事中张铎、左金吾大将军李敬仲、起居舍人萧遘、李渎、郑彦特、李藻,于琮的两个兄长前平卢节度使于琄、前湖南观察使于瑰。于琮在贬为东都分司不久,又再次贬为韶州刺史。(今广东韶关)

一时,王铎也敛了气,自己这个门生可真是如仲夏之日,赫赫炎炎,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何可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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