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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干了,走人!回老家去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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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

白承欢看了眼面前办公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丁点儿家当,咬着后槽牙拿着比命还短的工资条大步走进了老板办公室…

啪的一声!工资条被一巴掌扣在了某人的脑门儿上。

那可怜的几串数字在秃头老板油腻腻的大脸盘子上随风飘荡,一晃一晃的,显得格外恶心人。

“老子不伺候了!”白承欢扬起欢快的巴掌,快准狠的照着秃子的脸上扇了过去,工资条随着巴掌带出的自然风洋洋洒洒落地而席,上面的1800元白纸黑字显得十分扎眼。

白承欢顶了顶腮帮子,拿出兜里早就备好的湿纸巾使劲儿擦了擦手,然后一脸嫌弃的扔在了满脸懵逼的秃子脸上,随后扬眉吐气般晃了晃脑袋,嘚吧嘚吧的打开门一溜烟跑的没影儿…

幸亏提前把家当收拾的一干二净,溜之大吉的时候才不至于这么狼狈不堪。

听着秃子后知后觉的尖叫声,白承欢已经抱着自己的东西挑着眉上了电梯。

在那最后一道脏耳朵的咒骂尾声中,白承欢也算是彻底告别了这个委曲求全了两年半的虚伪城市…

*

已经到家快半个月了,白承欢躺在农村独有的老破木床板上翘着二郎腿,盯着掉了大块腻子的房顶看了好大一会儿。

明个儿就正式立秋了,掰着手指头算算,自个儿也差不多21岁了。

看看银行卡里的四位数余额,还是这么一事无成。

略微有些沮丧的朝自己脑门儿拍了两下,听着门口一大早就开始扯着嗓门的讥笑声,白承欢唉声叹气的下了床,从门后头拿了个锄头扛在肩头绷着嘴走了出去…

大门口说三道四的老头老太太一看白承欢这愣头青的架势,顿时闭着嘴拿着小马扎往后退了几步。

但鸡群中总有那么一只想当鹤的。

“你妈不是说你在祁洋市扎了根儿买了房,工资一月一万八,还找了个城里对象?这咋扛着包裹又回俺们白家村了?”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太婆不怕死的指着白承欢呶呶道:“咋了?当初你考上大专的时候你妈得瑟的一个村都知道了!杀鸡宰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俺们村儿出状元了呢!这不也灰头土脸的从大城市滚回来了?!!!”

白承欢把锄头从肩上放下来,一声不吭的猛地跑到老太婆身边!龇牙咧嘴的举着锄头冲她嗷嗷叫…

这突如其来的奇葩阵势,吓得一大堆人齐刷刷一激灵!

老太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拐棍也不要了,抱着小马扎一瘸一拐跑的十分励志…

关诗敏坐在里院的破木凳上低着头洗衣裳,时不时的抬眼打量一下白承欢的表情,然后在目光对峙的时候快速低下头装死。

“我说妈,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白承欢蹲在她面前无奈的咂巴了一声,“从小到大这村里的人你得罪了个遍,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你总不能连老头老太太都招惹吧?”

关诗敏加快了手中搓衣服的速度,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瘪着嘴抬头看了眼白承欢,讪讪道:“你爸还在的时候,咱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他们啃窝窝的时候咱们家已经吃上白面馍了,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个理儿谁不知道?打你爸还在的时候咱家就遭人嫉妒上了,你爸一蹬腿儿,可不都来幸灾乐祸了?我要是不跟他们杠,咱们家早就被人欺负死了!我这不盼着你长大有出息,我好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嘛…”

白承欢抿了抿唇,眼睛突然一酸,眼尾红了一大片。

“我平常一个人在家也没人说说话,实在无聊的很了就去你爸坟头上唠几句,再不然就是跟村里这些人侃天侃地互相吹吹牛笔…我也不想…”

没等关诗敏把话说完,白承欢拍拍裤腿起身走进灶房,拿了张废纸做火引子塞进灶口里,随手添了把柴,站起身搅动了一下锅里的大米,盖上竹竿盖子又坐了回去,眼眶湿湿的,白承欢用手背擦了两下眼睛,绷着嘴不说话。

这灶台的火太旺,烟太盛,熏着眼睛了。

才不是他白承欢爱哭…

*

吃罢晚饭,白承欢抱着老式搪瓷盆去压水井旁压水,看着盆里清澈的井水倒映出的一轮圆月,水面泛起一片耀眼的波光粼粼,他顷刻间借景生情。

他突然想他死去的亲爹了…

记得之前村里老头老太太总是搬着马扎坐在一起说以前旧时候的稀罕事,白承欢记得有那么一个好像是讲的什么半夜十二点带三个馒头三根香到死人坟头上磕三个响头,边磕边嘴里喊着已故人的名字,等到白面馍皮儿上落满了香灰,已故人的魂儿就会从地底下钻出来见你…

白承欢抹了把眼泪,看见他妈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仰头看着月亮想了想,抱着搪瓷盆拐进灶房刷完碗收拾利索之后,从地锅里拿了三个掺了玉米糁的黑黄馒头,又顺了两个家养的土鸡蛋,从破柜子里扒拉出来上次给他爹上坟没用完的香,绷着嘴轻手轻脚出了院子…

大约走了将近四五里,天上的明月高悬耀眼,照亮了脚下这片养育了他21年的黄土地。

两边的玉米杆子已经快要淹没一个成年人的身影,白承欢1米79的个头都只能踮着脚伸个脑袋往远方探路…

远处的蝉鸣忽远忽近,夹杂着各种数不清的犬吠鸟啼和风声,静谧中又徒添一份浓浓的乡情。

还是乡下好。

白承欢深吸一口气,鼻腔深处都是大自然那股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当初又何苦跑到大城市给人当两年半的孙子?低眉顺眼,加班熬夜,吃不饱穿不暖,东奔西跑,脚底磨泡。

在一系列顶着肿眼泡黑眼圈不要命的努力下,秃头老板仅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终于如愿以偿丢掉自己刚补了两条轮胎的两轮小蹦蹦,开起了最新款白色覆珠光膜的大奔七座suv…

秃子老板给他画了两年半的大饼,一次比一次画的大,一次比一次画的香,最后画的白承欢每个月拿着1800的可怜工资还在睡梦中憧憬着以后升职加薪当总经理的场景。

公司私营,规模小的可怜,员工来来走走,换了一波又一波,除了白承欢这个做什么事都一根筋的憨货…

白承欢陪着这个小化妆品公司从90多平变成280多平,从3个工位变成30多个工位。

后来应届的大学生一个月拿四千多,他累死累活一个月一千八。

秃子一直哄他,说剩下的业绩当他入股了,每个月先给白承欢1800当零花,等到年底公司盈利了,连本带利的都少不了白承欢的!

于是白承欢这初出茅庐的纯情憨货就这么着了老狐狸的道儿,一年又一年,年底推明年,明年推后年,总之一句话,公司没盈利,现在没有钱~

后来在同事不断的劝说下,两年半后,白承欢看着秃子老板款款而来的白色大奔,心里顿时泪如雨下。

及时止损。

白承欢含着血泪攥紧拳头劝自己男儿当自强…

撒气的一巴掌之后,白承欢恶心的要死,钱不钱的也不想计较了,只想赶紧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

白承欢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一想起以前的事心就隐隐作痛。

他加快了步伐,像个迫切找人告状的孩子一样,最后弯弯绕绕直接飞奔到了一堆小小的土包旁边,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他爹的坟头抽着肩膀哼哼唧唧的哭了出来…

估计是哭累了,白承欢翻了个身仰躺在他爹的坟头上,绷着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

他哭的肩膀一抽一抽,委屈的眼角泛红,撅着嘴不服气的打了个嗝儿…

天上的月亮真大,真圆。好像老板给他画的大饼。

白承欢是个无神论者,他其实不怎么相信村里老人说的那一套,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拿着东西大半夜跑到他爹坟头上想要试探一番。

摆放完馒头和鸡蛋,插好三根香之后,白承欢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朝他爹的坟狠狠磕了一个头!

“我没出息,没让我妈过上好日子。你走之后我浑浑噩噩的考了个大专,跑到市里给人当了两年半的孙子。钱没攒到,也没学到什么本事。”

“我往后的路该怎么办啊爸,你要是真能显灵,你出来给我指条明路吧!”

哗啦啦,哗啦啦!

白承欢正全神贯注盯着馍皮儿上的香烟,却被不远处竹林子里的动静给扰乱了心神。

他扭头看向声源,发现从竹林子里接二连三窜出来七八只通体白毛的兔子!

那群兔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样,不要命的往外跑…

白承欢抿抿唇,扭头看了眼他爹的坟头,“爸你等会再出来吧,我想吃肉了…”

他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心里盘算着竹林子里村民设置引野鸭子野兔子的陷阱大致方位,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想着是哪个野物掉进了陷阱里,这才惊到了前去觅食的兔子。

夜半时分,正是大部分野物聚集觅食的时刻。

村民设陷阱的时候总是会在陷阱的边缘围上一圈诱饵用以诱捕猎物,边缘用野草轻轻覆盖,实则下面是四米多深的大坑,一旦掉下去,除了壁虎蜈蚣之类的,其他则很难爬上来。

这种坑,据村民统计,应该是有六七个,并且做的都有很明显的标记,以防止谁误踩跌落下去。

这片野竹林子可非同寻常,除了胆大的进来挖过几个陷阱抓过几次野味,其他人一年半载也不会进来一回。

真掉下去,那只能活活饿死。

白承欢心想道:不偷不抢,不去拿人家陷阱里的猎物,运气好了碰到陷阱边觅食的野兔子野鸭子之类的,抓上一两个,应该没什么.....

擦擦眼泪嘿嘿嘿的傻笑了两下,白承欢搓着手迫不及待的钻进了竹林中…

从他家到他爹的坟头,先是经过一片稻田,过完稻田梗子再穿过两边都是苞米地的小路,最后又是一大片花生地,再往前走一百米,右边的三亩地是白承欢家的,他爹就埋在自家地里的正中央。

这些地的尽头,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竹林。

为什么说没有尽头,因为没有人从里面走出去过…

竹林里的野味居多,村里人也只敢在竹林一百米内的范围内活动,设置陷阱,做上标记。

再往里面走深一些,就会发觉什么叫做两极分化。

一百米外的竹林还半透着太阳光,明亮照人,一切清晰可见。

过了一百米这个界限,里面的竹子越长越密,最后茂盛到大正午时分还叫人辨不清林子里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林子一百米之外,都是些温驯的野物。

一百米之内直至通往尽头,无人可知。

自从村里有几个不要命的进去之后从此渺无音讯,后面竹林一百米之内就成了村里不约而同的一个界限,乃至一个禁地。

白承欢当然都知道这些。

他平时没什么心眼,虽然胆子大,但也没大到去送死。

不过了这个界限就行,白承欢心想。

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老式的铝制手电筒,白承欢轻手轻脚的借着月光在竹林里寻找兔子的身影。

往里面走了六十米左右,月光由明渐暗。

又走十米,只剩下手电筒惨淡的微光了…

白承欢咬着牙又往前走了15米,心想着再找不到就直接打道回府,绝不再往前踏入一步!

肉虽好吃,命更要紧。

里面真有什么豺狼虎貌大蟒蛇的…

白承欢虽然年少无为,但至少还占个年少…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无功而返,白承欢泄了气,刚要转身走人,手电筒的微光正打到一片通红反光的布料上…

晴天霹雳…哦不,黑天霹雳!

白承欢一辈子不信邪,为人正直憨厚,但也不免总会犯贱的看些不太健康且又渗人的小说…

而那红到晃眼的布料正处于一百米禁忌的交界处…

白承欢活了21年,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深深地恐惧,以至于两腿发软连路都走不了,嘴巴张张合合,上下牙齿打颤,手抖的像鸡爪子一样,险些没尿了出来…

他好想尖叫,可是心里尖叫了一百遍,不停打颤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狠狠咬破嘴唇,白承欢这才有了些属于自己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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