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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乱佞英雄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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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 午时

沈括骑马回到杨家,继续翻看三十年前帽妖案卷宗,试图从目击者的证词里找到帽妖飞行方式的只言片语。他猜想帽妖如果是丝线牵引,那只能在黑暗中直线前进。他确实从一些目击者的证词里找到了一些可以印证想法的线索,比如有人看到帽妖径直飞越了城墙或者院墙,却并不是绕过去。看起来,真相可能就在眼前了。

夜里,他草草吃了两口饭就骑着马去宜男桥,这座木桥在外城蔡河上,距离杨府很近。从顺天门进城只打了马一鞭子就到了。

远远就看到了徐冲那匹马停在桥边,沈括催马到那里,徐冲从路边崔大瓠羹店出来手里提着两个荷包,里面大概是点心,他身边没有多余的人。

“我以为你会带一队人。”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就你我二人内外各处巡查,人多了反而耽误事。须知开封府和皇城司的探子也在外面乱转,到时候见街上群聚可疑的便来互相盘问,再闹将起来反而误事,还便宜了幕后那些鬼不是么?”

徐冲新当的这份差事,竟然思虑的还挺周到,沈括琢磨确实是这个理。杨惟德提及过,他们这个小组存在的初衷便是官家的一句:敌在暗,我也不可在明。所以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怎么走法?”

“杨大人推测出了七个点,我们都走一遍,顺便看看东京热闹景象。只听闻东京夜市壮阔,年前来时便遇上皇宫日日除祟,天天斋醮,被拉去守延福宫后苑,后来又是张娘子的丧事拖了月余,不曾逛过夜景,今日也算得便。正要与沈公子一起游一游。”

徐冲已然把路线规划的清清楚楚。

“游夜市我不推却,可你也知道我的盘缠丢在船上了。”

“兄长说的什么生分话,走吧。”

徐冲拍了拍胸口,听到衣服里铜钱撞击的哐哐响声。

他们并辔向正东水门去,那里有一大片仓库,乃是汴京城不那么热闹的地方,这里也是杨惟德推算七个今夜可能出现帽妖的地点。

一路上两人谈论着杨惟德的《景佑遁甲符应经》到底是如何确定这些位置的。沈括与老杨常年通信,自然也知道杨家三十年主要精力投入的领域。虽然《景佑六壬神定经》和《景佑遁甲符应经》他并无缘看过,但是这两本书的内中思想他大致是知道的。所谓易学三式分别为:太乙、奇门和六壬。

其中太乙应天,在于预测天象与灾害,这是老杨司天监的差事。而六壬应人,在于预测人祸与民变。奇门应地,常用于行军布阵与土木格局以避煞。但是奇门虽出于河图,起于洛书,只以阴阳二遁却推算出一千八百个局,庞杂纷乱,古书又常有矛盾,要整理出个头绪谈何容易。又因为奇门常与兵法合流,所以《景佑六壬神定经》和《景佑遁甲符应经》都只是宫中收藏极密,外面没人看过。

至于这次动用这两部书来推算,看来老杨也是拼了。尤其要将天象、时间和地点同时推算,不知道又要演变出多少个变数,进而一一排除留下可用的。

“沈公子。杨少卿与官家身边的龙虎山张道长,可是一样的勾当?我常见杨大人着道装却与道士又有些不同。”徐冲问道。

“想我华夏传承皆出于《三易》,然而《三易》中的《归藏》、《连山》失传,仅遗《易经》。这《易经》却并非道家之书,而先秦道家与两汉而来的道教又有所不同。杨先生更近乎先秦道家,不斋醮也不求仙,自是研究天命星象,乃至天人合一的大道理。”

“哦哦。”

“张真人之道与杨少卿所学,虽俱可称道,却相去远矣。”

两人在阴暗的道路上前进,身后已然开始零星放烟花,这自然只是民间放的。张娘子的一月国丧已然在文彦博的建议下提前三日结束了,今天就是官方允许娱乐的第一天。

他们从米粮和木炭仓库走过,这里都是高墙,也有人看守防着失火,徐冲安排的四个人正蹲在街尽头的龙王庙里,因为怕失火有人在城东南角的这处高地上建了这个小庙,正好可以俯瞰整个仓库区。

两人到庙里,听那四位发了一通牢骚,说是被安排到这么个冷僻地方。徐冲取出买好的点心,那四位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沈括越发觉得徐冲还是心细。

两人查探完这里,便从汴河角门出,向北再从望春门进城。这里虽是外城,确是着名的鹿家巷所在。街道两侧酒楼也格外气派,街前也已经是人山人海。这里也是杨惟德推算的一个帽妖可能出现的点,沈括抬头四面张望,这里高楼众多,如果帽妖是他所想的用细线牵引移动,那么躲在附近阁楼上倒是便利,但他却又有另一重担心。

“徐节级,我倒是有些担心那帽妖今夜未必会露面?”

“你对杨大人的推算不放心?”

“不敢,只是街上人如此的多,就算是鬼也没道理到阳气这么重的地方来。”

“呵呵,我看未必。现在只是戌时,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自然都敢上街。再过两刻到了亥时可就难说了。”

两人向北一路到广济河边,这里一路也是一片繁荣,只是人不如刚才的街市多了。远远看到封丘门(北门)。

“那祆庙就在那边。”徐冲指点道。

“对了,可曾打听到还有其他人去那里买过石油?”沈括想起了这茬儿。

“那住持说,最近不曾有。然而去年秋天倒是卖过一回,也是西域胡人,然而时间久了,他不记得那人模样了。”

“可惜了。对了,我常听说祆庙的藩僧会变戏法。”

“帽妖第一次出现时那具白骨变伪装成祆僧,一副担子就丢在边上。我都看过,有一把能发烟的伞,现在收在军头司,扬大人查看过,说是瓦子里玩戏法用的,无甚参详用处。想来,能丢弃在原地的,自然也不是重要物件。”

“我倒是想看看七圣刀的戏法。”

“不必去祆庙,得空到内城瓦子里去找。我听人说起,太祖年间藩僧演的七圣法的手腕,如今已然被识破大半了,早已不卖座了。如今最硬的便是西瓦子里的薛停鹤,几手绝技数年间从未被戳穿,他也是京城唯一敢开出赏格写在外面,就等着能破局的上门重谢,至今无人敢应反成招牌了。就是那转破幻术的《鹅幻书》和《鹅幻新编》里也不曾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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