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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薛怀义恃宠生骄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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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突厥可汗阿史那骨笃禄,听闻程务挺已被处死,喜出望外,欢宴连庆了三日。

程务挺善于治军,在军中的威信极高,每逢作战,部下无不出生入死、浴血奋战。

阿史那骨笃禄对他既敬佩又忌惮,经常闻其名便逃走,不敢犯边。

他将程务挺封为战神,在阴山南麓为他立了一座拂云祠,日夜供奉香火。每次出师征战,必先来祠中祈福,然后牧马料兵,渡黄河南下。

王方翼被武太后流放崖州,途中不幸病死。

一生血战突厥,封爵太原郡公。可惜英雄生不逢时,宝刀生衣,玉玦无光,只落个剑埋荒冢草掩身。

裴炎、程务挺和徐敬业三人,代表的是文臣、武将和乱子。为了维护自身的最高权力,杀掉他们是必然,也是无奈。

武太后召集群臣上殿,予以慰藉和敲打。

“事先帝二十余年,驾崩前将天下托顾于吾。卿辈中有受遗老臣,倔强难制超过裴炎的吗?有握兵宿将,攻战必胜超过程务挺的吗?有将门贵种,能纠合亡命超过徐敬业的吗?此三人者,本为人望,却心怀异谋,吾只能杀之!”

这番话,半是恫吓,半是诱导。

就像她当年驯服烈马狮子骢一样,用铁鞭、铁锤和匕首,将朝堂上的臣僚驯服得服服帖帖。

众臣低着头,不敢仰视。

鸦雀无声的朝堂上又传来武太后不怒自威的声音:“卿等有能力超过此三者,当即为之;不然,须洗心革面,忠于朝廷!”

过了须臾,有人壮着胆子高喊了一句:“我等忠心耿耿,绝无贰心!”

很久之后,才有其他大臣同声附和。

高坐在凤榻上,武太后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胜利的笑容。

为了庆贺扬州之乱平息,新年改元垂拱。

此时的她,已经年逾花甲,只希望天下安宁,社稷太平,能雍容地垂衣拱手,天下无为而治。

程务挺、王方翼死后,大唐王朝在西域和北疆已无多少良将可守。天下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那样,四海太平,万物安宁。

垂衣拱手,无为治国,只是她的美好愿望而已。

没有了可以遏制东突厥的大将,阿史那骨笃禄迅速率主力北上,策反、兼并亲唐的铁勒诸部,漠北仅剩回纥瀚海都督比粟苦苦支撑着。

总章二年,大唐疆域达到巅峰的一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随着东突厥汗国的兴起,大唐疆域盛极而衰,开始走向了下坡路。

太宗皇帝和高宗天皇大帝千辛万苦打下的漠南漠北,土地被吞并,军事防御被摧毁,一点一点被他们蚕食。

垂拱元年二月,阿史那骨笃禄多次发兵攻扰大唐忻州、代州。

代替程务挺驻守雁门关的裴绍业,不敌突厥铁骑,连续吃了几场败仗。

武太后以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与副将蒲英节一起率军回击。

当唐军进至忻州地区,埋伏在此处的东突厥骑兵突然向唐军发起攻击。我军鏖战不利,战死五千余人。

数次出兵均未取胜,武太后将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调到北疆,防御东突厥。阿史那骨笃禄听说他的威名,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息兵罢战了数月。

先帝驾崩两年,武太后日日操劳国事,回宫之后却是孑然一身,尝尽了“古来君王多寂寞”的滋味。

前不久,染了一场微恙,卧榻数日,身体也日渐消瘦起来。

太平公主每日都会入宫,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有时候,也会帮她批一些奏书。

“母后,这一叠奏书,都是按您的要求批复的,等下就可以让婉儿发下去了。”

太平公主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从御案后起身,施施走来,坐到母亲榻边。

“太平辛苦了!你沉断有谋,性格与母后相似。有时候,吾遇到一些棘手的国事,常常想与你一起商议,而不是凤阁鸾台的宰相。”

“母后一生识人甚准,多次赞扬我冰雪聪明,说我多谋略、善决断。我要是个男儿,您是不是会立我为太子啊?”太平公主笑道。

虽然只是说笑,武太后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太平是个男儿,母后一定会立你为太子的!”

“那四哥就没机会成为大唐皇帝了! ”太平公主摸了摸自己的孕肚。

她与薛绍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生育了一子一女。长子薛崇胤,聪明伶俐,擅长骑射,封为卫国公。

眼下又身怀六甲了。

武太后虽然不喜欢薛绍,但看到太平公主一脸幸福,一时也无可挑剔。

她疼爱地抚摸着她日益隆起的肚子,好像要把全部的舐犊之情,通过指掌,传递给公主和她的孩子。

“母后,您的眼角,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鱼尾纹了。”

“母后老了,鱼尾纹只会越来越多!”

太平公主拢手在她耳边低语道:“千金公主说,她有一件让您青春永驻的稀世珍宝要献给您!”

武太后的眉眼像花落春池,瞬间漾起阵阵涟漪。

“千金公主福慧双修,最得吾心!宗室公主中,除了你,只有她经常入宫探望,伺候榻前。你可知,她要献的是什么宝贝?”

千金公主是高祖皇帝第十八女,性格机灵,善于逢迎,颇受武太后的恩宠。

太平公主眉心微动,抿嘴一笑,道:“既然是稀世珍宝,必然是价值连城的,等她将宝贝送来,母后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了!”

“好!那吾就坐等这份宝贝了!”

当晚,一辆神秘的紫金马车悄悄驶入上阳宫。

观风殿内,灯烛流辉,杏仁黄色的怀纹轻羽纱帷帘温柔地低垂着,让人昏昏欲睡,仿佛做了一场浮生大梦。

案头的卵青釉鱼子纹鹅颈瓶里,一支白梅浅淡,暗香怡人。

一位年轻男子伏跪在地上,脑袋深垂,谁也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大殿内朦胧幽忽的烛火,令他踧踖不安,好像一只惊弓之鸟,一点声音都会让他弹跳起来。

一阵奇异的花香遽然袭来,他的鼻翼微微翕张了一下。

是梅花?是桃花?是海棠?不,是牡丹花的香味!只有洛阳的牡丹,才有这样不浓不烈,醇厚馥郁的花香。

一双白净香足,微步驻于眼前,吓得他“咚”地一声,就将脑袋扣到了地上。

武太后被发跣足,身着桧皮色素绉缎寝衣,青丝如绢,泻于肩头,亭亭立在他的面前。

虽到花甲,那眉若远山,眼如秋波,肌似羊脂,散发着胜过牡丹的贵气,赛过桃花的妩媚,多过海棠的娇羞,令万千粉黛,尽失颜色。

“抬起头来,你名唤什么?哪里人氏?”武太后朱唇轻启。

男子屏气慑息,微微昂首,小心翼翼地回道:“草民冯小宝,今年二十三岁,京兆鄠县人氏,家贫失亲,流落洛阳街头,以卖药为生。”

千金公主在洛阳市井中发现了能说会道、体貌魁伟的冯小宝,一番调教打扮后,趁着夜色送入了上阳宫。

抬头的瞬间,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容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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