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是你母亲留下的 (第2/2页)
“谢谢太子殿下......”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
谢同銮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傻姑娘,跟表哥客气什么……”
容央垂着脑袋,不说话。
“陈老。”容央突然抬头,指尖还停留在青瓷小罐的边缘,“我想跟您学调香。”
香铺里霎时一静。陈老研磨香料的银匙“当啷”掉在青玉香盘上,谢同銮原本把玩着香囊的手也顿住了。
“姑娘说笑呢。”陈老干笑两声,弯腰去捡银匙,“这调香可不是闺阁绣花的消遣,光是认全三百味香料就要三年......”
“我能辨出寒潭月里用了五年陈的雪莲。”容央声音很轻,却像初春破冰的溪水,清凌凌地漫过青石板,“您方才研磨的龙脑香,是产自暹罗的冰片,带着松木气。”
“我在幼时,花了两年的时候,为了复原紫述香,认全了至少两百八十味香料,您若不信,可以考我……”
陈老花白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慢悠悠直起身,从博古架深处取出个乌木匣子:“那姑娘说说,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匣子还未打开,容央已经微微蹙眉:“沉水香......但混着血竭的味道。”她突然伸手按住匣盖,“别开!这香被尸气染过,开匣要病三日。”
“啪”的一声,陈老猛地合上匣子。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二十年前,老朽从古墓里起出的葬香......”他浑浊的眼中精光暴涨,“姑娘当真要学?”
谢同銮突然上前半步,神色难得有些严肃,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容央......”
谢同銮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按住容央的肩膀:“且慢。”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容央仰头看他,只见他眉宇间凝着一丝不赞同:“拜师学艺不是儿戏,你总该先问过容相的意思。”
陈老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是老夫冒失了。容姑娘金枝玉叶,这调香室烟熏火燎的……”他弯腰想扶容央起来,却又顾忌着礼节不敢碰她,“姑娘若真有兴趣,改日想清楚了再来不迟。”
容央跪在蒲团上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铃铛上的纹路。香炉里的青烟在她眼前袅袅升起,恍惚间似乎看到母亲在烟雾那头对她微笑。
“我……”
“况且调香耗时费力。”谢同銮打断她,声音放柔了些,“你如今既要习武,又要学宫规,哪来的精力?”他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线香,“不如先回去想想,问问姑父的意见,拜师之事从长计议。”
陈老已经转身去收拾香案,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老朽这铺子横竖跑不了,姑娘随时来都成。”他偷瞄了眼谢同銮紧绷的侧脸,又补充道:“太子殿下说得是,这事确实该先和容相商量。”
容央终于缓缓起身,发间的白玉簪在香烟中泛着温润的光。她伸手轻轻拂过案上一个鎏金香炉。
“三日后我来。”她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父亲那里……我会去说。”
谢同銮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在练武场上,她也是这样执拗地一遍遍重复同一个剑招。他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着的香灰:“我陪你回去。”
走出香铺时,夕阳正好照在“陈记香铺”的匾额上。容央回头看了眼门楣上那对雕刻精细的海棠花,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