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煦 (第2/2页)
说起这位玉衡郡主巽泽,当真是个妙人,玉衡地处天璇东面,天枢西南方向,南临天玑。当时天璇马强而人壮,开疆拓土之势旺盛,是归附的最佳选择,然而巽泽重炼丹制药,一心只想修仙,甚是懒散,天玑奉巫仪,与他自成一派,便归附天玑修了个道观研究巫蛊制丹去了。
归附天玑之后,天玑王蹇宾下令封了连接天璇天枢的玉衡旧道,迫使两国联络中断,巽泽也未曾阻止,心无旁骛继续鼓捣蛊虫丹药。
天枢仲堃仪与天璇公孙钤两人联盟,欲重开玉衡故道,明里通商,暗里则是借道过兵。
巽泽整日修仙问道,未曾重视此事,任由两国的人重修此道,倘若玉衡故道重开,天璇天枢两国借道增兵,天玑北境则危矣,巽泽也定是会落得个守护边境不力的重罪。然而后因慕容黎从中周旋,玉衡故道最终中断,天玑国主忙于战事,无暇顾及,此事便不了了之,巽泽又安安心心的研究炼丹去了。
说来也奇,后天玑,天枢,天璇相继灭亡,战争一次又一次席卷钧天大陆,巽泽偏安一隅,成功让玉衡郡躲过无数次战争,未受任何波及,直到今下,玉衡郡都是一派太平盛世之景。
虽为瑶光属郡,却不受瑶光律令。
或许是玉衡太小,它的主人又太散漫,对任意一个国家都构不成威胁,这当中的原因谁又说得清呢。
也或许只是有人不想它被破坏。
总之,无论王上换成了谁,对巽泽而言,没有任何区别,他关心的,只是丹药蛊虫和修仙。
离州便是玉衡郡城。
黎明的第一束光线照临大地时,巽泽还慵懒的倒在他的炼丹房里,广袖博带,沉沉睡去。凌乱的头发贴在额间,满脸黑乎乎的污秽之物,怎一个邋遢可形容。
“郡主,有贵客来访。”侍卫南风打开炼丹房,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又是糟糕的一天。
南风见怪不怪,直接上前扒拉巽泽双肩摇晃起来。
要说这位郡主大人,不过二十来岁,认真起来的时候也算得上风华正茂,清朗神俊,由于常年混迹各种丹炉火罐之间,不修边幅不束发,活脱脱像个暮景残光的样子。
虽是一郡之主,对待下属与子民甚是亲切,从不曾摆官风,导致玉衡郡下属们被他宠的都快忘了各种礼数。
巽泽被南风摇得头昏脑涨,眼睛微微睁开一线,双手扒开额间乱发,慢吞吞道:“什么贵客,我还能有贵客?”
看着又准备倒下睡去的巽泽,南风双手用力,直接将巽泽扒拉了站起来,急道:“郡主快醒醒,贵客身着红衣,那年你曾带来玉衡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位红衣公子,他快到炼丹房了。”
红衣二字如一道飓风直插脑际,巽泽立刻清醒,睁大眼睛直接跳了起来:“阿黎?我的玉人来了,你怎么不早点说。”
他从丹炉旁一个镜片中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意识到此时的容颜有多糟糕,立刻跳了起来,撒腿便跑。
“我这不是赶紧来禀报了吗。”南风小声嘀咕,看着突然就消失的郡主,当真是无奈得紧。
……
慕容黎止步于炼丹房丈余之外,静静的等着,日光透过晨曦,流泻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的绝代风华。
虽有些苍白,却更似谪仙。
然而一个头发凌乱,满脸乌黑的人影猛然从炼丹房中冲出,差点撞在慕容黎身上,那人一看到慕容黎,双手捂脸,惊呼出声:“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然后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
“这……”庚辰错愕。
慕容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故人,多年未见,还是这般古怪性情。
南风见自家郡主就这样跑了,震惊在无数个问号中,平日里无任何礼数也便罢了,毕竟郡主性情那样古怪,可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不是普通人呐。
小小玉衡郡哪敢得罪,无任何礼数不说还冲撞了贵人仙姿,就这样跑了,岂止怠慢可言,灭郡都有可能。
他痛苦的叹了口气,自己都是跟的什么主子。
主子跑了,只有做属下的来善后了。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南风引慕容黎进了主厅,奉了上好香茗,让慕容黎稍等片刻。
慕容黎饮了口茶,靠着椅子闭目沉思,他的思绪有些凌乱。有许多事,许多人在脑中晃来晃去,沉重到无法思考。
他只得靠着椅子静静的安睡。
庚辰默默的守在一旁,无论任何时候,他能做的,就是保证慕容黎的平安。
两个时辰后……
南风在主厅外徘徊踱步,派去请郡主的下属一波又一波,皆无功而返,他脸上开始出现豆大的汗珠,产生出死亡般的恐惧。
这天下,恐怕没有人敢让里面那位等候如此长的时间,那可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瑶光国主啊。
郡主自己不惜命做属下的也没有必要陪葬不是,南风内心挣扎着,正想也寻个机会开溜。
一道暖风突然从正前方袭来,他不由一顿。
巽泽,修了容颜,白玉仙鹤簪束了发,着一袭天蓝,出现在林园水榭中,向主厅缓缓走来。
这一刻,南风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位郡主,重生了。
那是好多年前,也是巽泽第一次见慕容黎的时候,就如今日这般,目光如秋夜星辰,绝美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笑靥。
少了几分庄严,却多了一份让诸神都禁不住叹息的俊美。
褪去了往日的慵懒迷蒙,昏沉邋遢,这时,仙姿皎皎,卓然尘外,已是不可企及的仙人。
和里面那位一起,当真是两位绝世佳人。
为悦己者容。
突然间,南风明白原来便是这样。
郡主,只为慕容黎一人点妆。
这姿容神俊,皆不比慕容黎逊色,南风心下欢喜,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跟着巽泽,就算陪他一起下地狱那又何妨。
他笑着迎了上去。
“那年你去了天权,我便没了你的消息,如今怎的想起我这闲散之人来了。”巽泽还未入屋,就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也不管谁是君谁是臣,也不管让慕容黎等候如此长时间是不是怠慢。
慕容黎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轻行一礼:“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