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用于抚恤的花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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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无休无止的下了一周。
白发少年伸头望向门外,由风卷起的雨使他的眼睑凉到发颤。
“怎么还没回来……”
少年把双臂缩进袖子里,防止雨再一次溅到胳膊上。
身后传来老妇人呵呵笑声:
“这里的路下雨时的确不好走,在担心他?”
倚在门边的白发少年微微一僵,面上若无其事耳朵则泛红。
买东西而已……只不过他不清楚为什么人偶会花这么长时间。
“他肯定没事。”少年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对老人说道,“雨变大了,风老是灌进来不好,我给您关上。”
他正准备关上门。
一股阻力将快要闭合的门再次推开。
一道身影带着一身雨雾回来了。
“还杵在门口做什么,别挡路。”
被帷帽半遮的脸向上抬起,瓷白的脸淌落几颗雨珠,漂亮的眉毛似乎因为变大的雨势微蹙烦躁着。
白发少年自觉让路,视线移动。 他定睛一亮,嘴角扬起开心的弧度。
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少年伸出双手抱住那人……
手中的袋子。
“唔,还挺重。”,少年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有些意外。
他双手抱着袋子返回客厅,走到老妇人身边。
“费丽达奶奶,您要的东西买到了!”,少年拆开袋子,将维修管道要用的工具掏了出来。
一个饼干盒也跟着带动即将从袋子里掉出地面。
少年眼疾手快,接住了。
“咦…?”
他瞅着饼干盒,轻轻念出标签上的名字:“图南蜜糖饼……”
即刻抬头望向一旁正掸落雨水的人,少年神色显出惊喜。
“你特地买的!”非常确信的肯定句。还是特地绕远路买的那种。
紫发少年拍打袖子的动作停了一瞬,偏过头,用帷帽隔绝白发少年散发出光亮的视线。
白发少年喜滋滋地把饼干盒抱在怀里,打开并捧到老妇人面前:
“费丽达奶奶,这是人偶买的,您也吃一点!”
坐在裹着银质服饰的冰神圣像边的老妇人,摇了摇头。她虽是驼背,但看起来还很健朗,花白银卷的长发编得整齐。
苍斑皱纹的松弛面庞噙着微笑,那是看小辈特有的慈祥笑容。
“等你们忙完,我们一起吃。”,老妇人起身,开始翻找起放在柜子高处的茶罐,为这两个孩子准备吃点心该有的红茶。
白发少年捋起两边袖子露出苍白纤细的小臂,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坐下。
“我来弄。”白发少年很是自然地从对方手里拿过扳手,神情变得专注。
“你会修这个?”,对方语气中带着些意外。
“嗯,在壁炉之家里学到的。”少年捣鼓着那根生锈发霉的铁管,拧下螺丝帽,“那时候水管坏了院长也不愿花钱找人去修,我和尤里齐伯伯修过不少。”
“至于老师们嘛……”少年扯了扯嘴角,开始检查起水闸,“有些人可不想被这种东西弄脏手。”
椴木桌子上摆放的茶炊烧起热茶,咕噜咕噜的声响伴随着两个少年人时不时的轻声闲聊。
老妇人时刻注意着那个方向,等他们快要结束手上的事,又适时往另外两个杯子中倒入红茶。
“修好了!费丽达奶奶!”白发少年转过头,笑着对老人说道。
他用手背抹了把脖子上的汗,苍白蹭到灰黑色的尘垢,在另一个人眼里看来十分不顺眼。
于是一把捏住少年命运的后颈。
少年顿时定住,似动物幼崽一般圆睁着眼睛,有些茫然。
另一个人这时才用毛巾仔细擦掉尘垢,面色平静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嫌弃。
擦完后将毛巾丢到少年手里,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
白发少年抓着毛巾笑,乖乖跑去洗手洗毛巾。
等少年回来,属于他的那杯红茶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到眼前。
红茶加甜点心,除了老妇人吃的几小块,剩余的全都进了白发少年一个人的肚子里。
被另一个人象征性吃了几口的蜜糖饼,这时也抓在少年手中。
他一边啃着蜜糖饼一边拉着老妇人的手继续和她聊天。都是维奥莱塔——老妇人的孙女,在军中所发生过的一些事。
白发少年的记忆力很好,将之前听过的、经历过的细致道出。
老妇人看着他努力表达的模样,闭眼轻笑:
“我很高兴……维奥莱塔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你们能跟我说这些,还愿意陪陪我,就已经足够了。”
阴云遮罩的天斜切开窗棂的阴影,桌边的圣像闪起黯淡的光芒。
白发少年啃着蜜糖饼的动作“咔嚓”一下停住,整个房间内突然陷入短暂的静止。
只有窗外的雨不绝交错。
也许是嘴里还塞着点心的缘故,少年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
他艰难咽下口中食物,清朗的嗓音明显下沉:
“我很抱歉……”
老人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苍老的手却抚弄着曾经少女所穿过的军服。略微浑浊的眼坚定地看向冰神圣像,说道:
“维奥莱塔在为我们的神明而战,这是我们一家人都有的觉悟。”
“她的父亲母亲也是如此。”
…
……
离开了老人独居的房屋,一人撑起伞和另一个人并排行走。
细密的雨水打在雨伞上淅淅索索,白发少年注视着滑落的雨丝,许久没说话。
走在他身侧的人此时开口了,声调沾上冷雨的淡淡凉意,一丝一缕:
“自寻烦恼。”
少年闻言苦笑。
这段时间,他一得空就会这样,以战友身份去接近探索队伍的遗属。
而他的登门拜访,在那些人看来有不同的含义。
友好待客为少数,吃闭门羹、咒骂和被冷眼对待也有。
但更多的是: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想要赎罪的心理,让少年全盘接收。
银色的眸望向前路。白雾般巨大而透明的雨帘倒垂,也不知什么时候雨会小一些。
少年的自语在雨声中若隐若现:
“过会儿路过花店的时候得买一束百合花。”
他还要再去见一个人。
…
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在私下,有一种公开的默契。
——他们,是「家人」。
「雪奈茨维奇」、「雪奈茨芙娜」。
这两个姓,似无形的锁链将他们所有人连在一起。
即使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孩子。
即使他们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孩子。
只要通过这两个姓,在壁炉之家成年后的他们,再次碰面时都将会心一笑。
原本作为边防军的姐姐,因这次探索行动从而归于他的手下。
正因这种微妙又隐约的情感,深渊中的相处也变得更为牢靠融洽。
相较于他,姐姐是属于喜欢偷懒的那一类人,不爱冒头也不喜争斗。一路从士兵列兵再到上等兵,终于在这第七个年头里混到士官下士。
按她的说法:她也快熬出头了,到时候结完婚,再混个几年,便能和爱人一起递上退伍申请,人生圆满。
她和他坐到帐篷角落,望着远处的篝火,一同守夜。继续听她说话。
在这仿佛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地方,怀揣希望,才能熬过这无尽的黑暗,迎来新的一天。
话题告一段落,姐姐又把话题抛给了他。
姐姐打趣道:
[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深境螺旋的环境一直充斥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但在那刹那,少年仿若闻到淡淡紫藤花的香味。
瞬间,眼前浮现一道身影。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少年摸着后颈,嗫嗫开口:
[有……]
女人小小“呀——”了一声,兴奋的尖叫努力压进嗓子里,以防影响其他睡着的人。
少年立刻用胳膊挡住通红的脸,以此阻隔姐姐好奇探究的眼神。
[怎么认识的?]
[……同事。]
[哦?哪个部门的?回去后带我去见见?]
[我的…下属……]
女人嘴角笑意更深,挪动凳子靠近他几分:
[多大?哪里人?长得怎样?什么时候喜欢的?]
脸颊热度使少年说话含混躲闪:
[姐姐…你、你怎么什么都要问啊……]
被人弹了一下脑壳,让他快说。
[比我大些…稻妻人……]
[很好看……]
最后一个问题始终无法说出口。
对他而言,这份感情横跨两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萌生。在他还年幼时就已经离开福利院的姐姐,并不知道后来画像的事。
女人揣摩起少年的犹豫,禁不住笑,猜测道:
[初恋…?]
试图克服害羞的他藏不住惊讶,对上一双明了的眼。
青涩的神情惹得女人捂着肚子咯咯直笑。这就是年少人才会有的反应。
[告白没?]
少年慢慢抿起嘴,垂眸不语。
[看来是失败了。]女人将少年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不睬你了?]
[没有……]少年的视线瞥向别处,遮掩失落,[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对我很好……]
这反而让女人惊讶:[呀,那还是有希望的嘛。]
[真的吗?!]少年音调一下子拔高,又意识到其他人还在休息,猛地捂住嘴巴。
女人被逗乐了,她撑起下巴开始出主意:
[嗯…那要不然这样…婚礼上我把花抛给你,你再把花给他,看看他反应?]
[哎?!]
少年即脸红又讶然:
[那么多人在场…他不会要的……]
又被弹了一下脑壳:
[傻小子!偷偷给啊!就你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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