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腊月修渠 (第2/2页)
沈挽恙立在月光下,大氅上凝着霜花,也不知等了多久。
“挽恙?”她吓得药篓都掉了,“您怎么……”
“路过。”他弯腰捡起沙参,“李校尉邀我赏月。”
许怀夕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回营路上,她忽然感觉颈间一暖。
沈挽恙解下自己的狐毛围领套在她脖子上。
“我不冷......”
“我热。”
他打断她,又闷咳两声,“聒噪。”
许怀夕摸着还带着他体温的毛领,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给你。”
五颗野枣在月光下红得发亮,恰是他不大喜欢的甜物。
沈挽恙叹了口气,却全部收进袖中。
腊月初八,军营分粥日。
沈挽恙破天荒喝了整碗羊肉粥,忽然推过一册文书:“明日开始,你替我整理这些。”
许怀夕翻开一看,竟是北疆三州的盐铁调度册。
“挽恙,这......”
“想要护住什么人,”他垂眸吹散药上热气,“光会挖药可不够。”
许怀夕趴在炕桌上,鼻尖几乎要蹭到泛黄的《水经注》。
沈挽恙前日给她的这本手抄册子,边角处全是朱砂批注,有些地方墨迹晕开,像是被咳出的血点子溅过。
“挽恙,这坎儿井的竖井间距......”
她蘸墨在纸上画了条波浪线,“若是改成顺山坡走势而建,是不是能省三成劳力?”
沈挽恙执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灯影里少女发髻松散,颊边还沾着墨渍,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北疆不比西边。”他笔尖轻点她画的曲线,“冻土层在这里下挖五尺便是极限。”
许怀夕眉头一皱,突然抓过他的茶盏往纸上一泼。
茶水晕染开去,她迅速用簪子尖沿着水痕勾出新的脉络。
“那要是把暗渠贴着冻土层走呢?像血管包着骨头......”
茶香氤氲中,沈挽恙看着那幅渐渐成形的水网图,忽然咳嗽起来。
这次不是旧疾发作,而是被某种汹涌的情绪呛着了。
这丫头竟无师自通地悟出了“覆瓦式渠网”的雏形,那可是当年工部侍郎钻研三年的绝学!
腊月勘测水道本是找死的行为。
但许怀夕裹着羊皮袄,愣是跟着沈挽恙在雪原上走了三里。
主要她不放心沈挽恙一个人。
而沈挽恙必须来勘测,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里!”
她突然扑到一处雪窝子前,扒开积雪露出深褐色的土层,“你闻,有湿气!”
沈挽恙蹲下身,指尖刚触及泥土就被她拽回。
“您的手不能沾冰。”
许怀夕不由分说地扯下自己围领裹住他手掌,这才允许他继续探查。
那架势,活像看守珍宝的幼兽。
土层下果然有细微的渗水。
沈挽恙望着正用炭笔在舆图上做标记的许怀夕,忽然道:
“你可知这处若建成坎儿井,能浇灌多少亩药田?”
“至少两百亩。”她头也不抬,“大概够全县用还有余。”
“不止。”他指向东南,“那里有片野沙枣林。”
许怀夕笔尖一颤,那是她常去采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