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李家的女婿 (第2/2页)
这些伤痕对于自己,就像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稀世的古董瓷瓶,仔细再一看,上面竟有些细碎的裂纹一样,令人难以忍受。
滕王现在有些痛恨,为什么这人生得这样好,却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得要在一场又一场的风暴与漩涡里摸爬滚打。
滕王盯着裴戎看了一会,垂下眼来,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嘛...真没意思。”然后伸手,缓缓地帮裴戎盖上了衣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滕王侧着伏在裴戎身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好像还一直纠结着那副《春猎图》,是应该先铺一层钛白,还是先用藤黄调入曙红染晕,睡梦间,好像身边的人突然说话了:“水...水...”
滕王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小塌前的床头桌,果然够到了一盏茶杯,他迷迷糊糊地做了起来,又用力拉起了身边的人,把杯沿儿送到那人的唇边。
对方喝完,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呢喃。
滕王突然清醒了,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什么鬼!”滕王气的把茶杯往地下一摔,“好好的良辰美景,府里那么多娇妻美妾,我不回去呆温柔乡,我跑来这里给你这个混蛋喂水喝!”
滕王抱起胳膊,用脚踹了裴戎一下,裴戎没有反应,气的他跟个兔子似的,疯狂连踹了十余脚。
裴戎被他踹的向外面偏了一尺,头在枕头上挪了一下,想要翻身。
底下一地碎瓷片,滕王不忍他身上再扎些口子,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你这大胆的竖子...”滕王有气无力的说道,歪着头盯着裴戎看。
其实裴戎睡得很乖,也很老实,一点也不凶了,真像一只温顺的大猫,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心事,睡觉还皱着眉。
滕王抬手给他揉了揉眉心,裴戎的眉毛才算是舒展开。
打完了盹,这回又有点睡不着了。滕王拄着腮,百无聊赖,余光又瞥见床头桌上还有一盆花,开的正好,紫红色的,是女子常用来染指甲的凤仙。
滕王当即就来了兴致,市面上最为名贵的宣纸要数澄心堂的薛涛签或是五云签,可是用来用去,也就是那样。
不知在世上最好的皮面上作画,当是个什么样?
说干就干,滕王又掀开了裴戎的衣裳,从怀中掏出了玉笔,这笔对他而言,就像将士的刀剑,时时是要带在身上的。
滕王揪下一朵开的最漂亮的凤仙,蘸着花汁,伏在裴戎胸口,画了好一会。
也不知画了多久,刚刚停笔,就听外面门口一个很小的声音,试探地问道:“殿下,您在里面嘛?”
“笨蛋!...”滕王刚吼了两个字,又怕吵醒裴戎,压低声音道,“还不赶快给本王滚进来。”
“殿下,你可真是让奴一顿好找。”阿奴见了主子在里间的人影,终于喜笑颜开,可看不清他在干什么,似乎在画画,小心问道:“您在这里忙乎什么呢?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府啊?”
滕王噘着嘴:“回不去!”
阿奴:“为什么!”
“麻了!两只脚都呆麻了!!”
阿奴进了屋,把门关上:“麻了没关系,奴背你回去。”
滕王又气哄哄:“那也回不去!”
“那是为什么?”阿奴往里间走了两步,看见塌上还有个人,以为自己主子雅兴怎么这么好,不是跟踪人么,跟着跟着怎么又跟姑娘上塌了。
这姑娘,竟还戴着晌午买的翠玉蝴蝶银簪子!
阿奴好奇道:“您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相好的啊?”
“相好你个鬼!”滕王举起右手,无奈道,“你看。”
阿奴捂着眼睛连连摇头:“非礼之事,奴不敢看。”
“混账!叫你看你就看!”
阿奴睁开眼睛,从指缝里望去,主子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灿灿的银镯子,这镯子竟还带链子,链子另一端竟拴在那姑娘手上。
阿奴没好奇手上那东西到底是啥,却还是想刨根问底:“主子,这倒底是哪家的姑娘?”
“我再说一遍!没有姑娘!”滕王气的把笔扔在了阿奴头上,“睁开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清楚了!”
阿奴放下手,仔细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裴...裴裴...裴山君!!!!”
滕王耸了耸肩,表示确认:“嗯哼。”
阿奴吃了一惊:“主子!您...您怎么和裴山君睡在一起了!”
“怎么睡的不重要。”滕王也懒得解释,“本王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本王想回府!!!”
说着,滕王眼眶都要红了:“我想我的银姬,我的玉明儿,我的萨摩栗多...我累了,我就想躺着!我要回府!!!立刻就要!!!”
“那咱就回去呗。”
“说的容易。”滕王晃了晃手枷锁,又指了指裴戎,“这玩意解不开,我现在跟他铐在一起了!”
阿奴把手放在下巴上摩挲着,说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您累了,想躺着回府,可现在又与裴少卿被铐在了一起,所以得你们两个一起回府。”
滕王点点头,无奈地摊手:“就是这样。”
“好嘞,阿奴得令,殿下,您现在这等奴片刻,马上奴就来接您。”
说完阿奴噔噔噔地又跑了出去。
滕王在雅间被困了两个时辰,外面的辩论也进行了两个时辰,已经进入了如火如荼的胶着状态,双方都据理力争,以史事,以当局朝政为例,谁似乎都辩不倒谁。
一高个儿学子道:“用人唯亲,大有祸乱朝政之嫌。诸位想想,三国之蜀国,如果马谡不是荆州马良之弟,诸葛亮会在马良死后,也认为马谡具有同样的才能,轻易地启用他么?如果诸葛丞相不任用自己的心腹马谡作为主将,而是用调度更为谨慎的王平,街亭便不会轻易地失手,那蜀国的北伐定会成功,晋国的局势也会因此改写。”
另一矮个学子说道:“你如此说,便有失偏颇。董允不也是董和之子么,不也堪当了托孤重任,尽心力匡扶君主之责么,‘马先训而后求良,人先信而后求能’是以为此也。”
高个儿学子还想说什么,众人只听得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循着声音看去,从东侧的阁楼上,竟然走着一个昆仑奴。
再一看,昆仑奴后面还跟着八个小厮,而他们几人,正抬着一张八尺宽的大床!
玫红色的纱帘床幔随着晚风翻飞,虽然遮挡的还算严实,但是仍是能看清,床上明晃晃地躺着两个人!
学子门看的目瞪口呆,几个老翰林也惊掉了下巴。
这哪里来的荒唐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矮个儿学子突然反应过来:“那床上...好像是...滕王...滕王殿下...”
“滕王殿下...?”
“滕王殿下怎么在这里?”
看清楚其中一个人之后,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来了:
另外那个人是谁!?
众人素来知道,这位滕王殿下最喜欢胡闹,行事放荡不羁,可再怎么没有谱,也没想到他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学生们垫脚望过去,都想看清滕王身边的‘女人’是谁,整个辩论场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张大床上,待到及近处,突然有人迸发了一声极其刺耳的惊叹:
“裴山君?!”
众人仔细一瞧,滕王身边躺着的那个,真的是大理寺的裴戎!
“真的是裴山君。”
“裴山君怎么会和滕王在一起?!!!”
所有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裴戎,可裴戎自己本人依旧闭着眼,还没有醒,衣衫也是极其不整,连扣子都扣错了一位,头顶上...居然还带了个女人的钗子!
“时风日下...真是时风日下啊!”
就这样,在一片议论声和惊讶声中,昆仑奴抬着滕王和裴戎从谪仙楼走了出去。
路过辩论场时,滕王丝毫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甚至连瞅都不乐意瞅这帮人,把杯子往头上一捂,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翻了个身,靠着裴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