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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洛阳浮屠录 > 第48章 一袭红纱

第48章 一袭红纱 (第2/2页)

黄桃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呆呆地立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说的不是红豆沙,原来是红头纱,也不知道这头纱哪儿来的,该劝他些什么,只能看着他哭。

十六郎哭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悄无声息,黄桃知道,越是这样,就说明他的情绪越是难以控制。

黄桃不明所以,想了想,还是劝道:“小公爷,您别难过了,日子总的要过,明天天一亮,太阳还会继续升起来。”

“黄桃。”十六郎顿了一下,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从你们尉迟大人府上得到的那匹金黄色的马?”

怎么又说起马来了?黄桃不解,还是点头应道:“记得,不就是现在滕王骑的那匹烈风么?”

“那年我十岁,在别人府上见到烈风之后,喜欢的不得了,站在马厩里和它呆了一整天,直到晚宴都结束了,阿娘拉我回家,我也不愿意走,后来阿娘拧不过我,就厚着脸皮向人家把马讨要了过来...”

黄桃接话道:“公子,奴婢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大夫人不仅向尉迟大人讨要了马,还讨要了我和黑桃给您做贴身奴婢。奴婢记得您极喜欢那匹马,不舍得让那马睡马厩,非要养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吃饭,睡觉和念书,都要与它呆在一处,要不是大夫人拦着,您都快把马牵进房里了,后来夫人把马送了滕王,您当初还伤心的绝食了三日。”

十六郎:“纵使烈风再漂亮,我自己再喜欢,终究还是一匹马。但是,我曾经无数次问过我自己,如果它不只是一匹马,而是一个人呢?”

黄桃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马怎么会变成人。”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与我朝夕相处,就近在咫尺,我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连喜欢都还没有来的及喜欢,却眼睁睁的让别人当着我的面,把他给抢走了,我就这样把他给丢了,我又该怎么办...”说着,十六郎的眼圈红了。

“谁?”黄桃着急死了,但是还是一头雾水,“公子,你快急死我了,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谁丢了...”

“不是丢了...”十六郎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被子,垂下头,轻声说道:“是死了,他死了。”

无法原谅自己的懦弱,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如果我能像裴戎一样,能够有力量阻止崔束和,这些事情就不会轻易发生...”十六郎将头埋在手中,轻轻啜泣。

“起码他...不会死去...”

“你们在说谁死了?”

十六郎突然全身一僵。

一阵清风过堂,门楣上的玉铃突然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门帘蓦地被掀开,从外面,翩翩飞进来了两只白色的蝴蝶。

飒飒踏踏的步声响起,惊得蝴蝶快速地飞过十六郎的眼前,十六郎缓缓转过躺的有些僵硬地脖颈,向门口望去,竟然不敢相信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端着一碗汤药,穿着青色半臂短衣,围着条原色麻布围裙,脸上还蹭着一抹木炭灰,有些困惑地站在门口,用他独特的,清脆的少年音笑着又问了一遍:

“你们刚才说谁死了?”

“阿...阿诗弥?!”十六郎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狠狠掐了下还蒙在被子里的手腕。

很疼,不是做梦!

“阿诗弥!”

十六郎从塌上冲了下来,在黑黄两桃惊讶地目光中,飞奔到了阿诗弥的跟前,一把搂住了他。

“哎哎哎?干什么呀,注意我的药,松手!快松手,都快撒了!!!”

十六郎顾不得什么汤药,一遍一遍重复道:“阿诗弥!阿诗弥...你,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真的没死...”

“哎呀,我没事,你轻点,喂喂...啊啊啊,我要喘不过气了,放手!再不放手,老子就真的被你勒死了!!!!”

十六郎松开了他,但是两只手依旧停在他的两颊:“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我还以为...”

阿诗弥被他活生生的捏成了金鱼嘴,话都说不清楚了:“木死...钟得木屎...你放拍我!!!!”

十六郎这才舍得放开他,又不放心的绕着他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三圈,确认了这人果真是活人,而且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阿诗弥又数落他:“你这人真是,连鞋都不穿,不知道自己怕寒不能着凉么。”

十六郎这才觉得脚底下凉凉的,但是他觉得心里暖热的很,便也不在乎,紧张地问道:“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事,你没受什么内伤吧?”

阿诗弥笑着给他转了个圈:“我好的很,没有我给你熬药,你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十六郎问道:“可是那夜,我亲眼看见...你明明被崔束和....”

“哎,别提了,那狗日王八蛋竟然给老子扔楼底下去了,还好我命大,衣衫挂在了龙水车的龙爪上,那个地方被炸没了灯,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还得你们都没有发现我,让我挂在半空中吹了一夜的冷风,本来那天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真的是冻的我啊,快要饿死了!”

阿诗弥抱怨着,顺手从炉子旁边拿了一块枣泥酥,塞到嘴里嚼了起来:“弄得我现在看着东西就想吃,像被饿死鬼附体了似的。”

黄桃看着他飞快地吃了一块,又去拿第二块,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小公爷以为这小仵作死了,才哭的跟死了妈似的。

黄桃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看着自己家不争气的小公爷,嚷道:“搞了半天,我还以为公子再哭谁,谁死了他都死不了,来了我们府里两天,米缸都快被他吃见底了,生龙活虎的,我看他好得很!”

阿诗弥听完黄桃的控诉,竟然有些吃惊:“你刚才还为我哭了...?”

十六郎瞪了黄桃一眼:“呵呵呵...哪里有,只不过是你的仵作身份是暂时的,你的大名还在刑部挂着,等着受审呢,你要是出了事,我没有办法向上面交代。”

阿诗弥噘嘴:“什么嘛,还以为你真关心我呢。老子还不如那天晚上被饿死算了。 ”

“别再说死不死的那种不吉利的话!”十六郎笑盈盈地把食盒往他怀里塞,“多吃点,全都给你吃。”

黄桃又嚷道:“喂!!那是我特地排队给小公爷买的...你,你到底是给他留点 啊!”

阿诗弥示威地又塞了一块进嘴,黄桃吼道:“吃吃吃!看当年烈风都没这么能吃!养你比养个马都费草料。”

“好啦,瞎说什么呢。”十六郎见没多一会,食盒已经见了底,对黄桃摆摆手,道,“别抱怨啦,赶紧再去取一盒来。”

阿诗弥嘴巴塞得鼓鼓囊囊,跟仓鼠似的,附和道:“就是,就是,你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多话!快再去取一盒来。”

阿诗弥转头,又见十六郎笑眯眯地盯着他看,有些心虚地从手里掰了半块,塞到对方嘴里:“...你也吃,多吃点好得快,我检查过了,百链锁没有伤到肺腑,只是蹭着骨头边穿破了胸腔,将养一段时日就能好,别见风,别受寒,不然会落下总要咳嗦的毛病,其他的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好好喝我给你熬的药,一日三次。”

十六郎点头:“好,听你的。”

屋里弥漫着糕饼香味,黄桃掀了帘子出去,十六郎又闻见了一阵花香,眼睛才从阿诗弥身上抽出来,问道:“府里什么时候养花了?”

“没有啊公子,咱们府里一向只种苍松和翠柏这种好养活的树,不种花。”黄桃停下脚步,扭头回道,“哦,对了,是滕王拿来的花,滕王这两天天天来看你,今日又拿了许多稀有的绿色牡丹花来,说是...”

十六郎:“说什么?”

黄桃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想了想,还是说了:“滕王殿下说花是宫里赏的,洛阳的牡丹刚刚才开,看起来荣华极了,不过,这花再稀奇,牡丹对他来说,还是挺俗艳的,宫里赏的又不能扔,所以都给咱们府拿来了,顺便提升一下咱们大公爷那千篇一律的粗俗品味。”

十六郎无语,对他来说是俗艳,对大哥来说还是提升品位,有这么骂人的么?大哥不就是喜欢种树么。

十六郎:“那滕王现在人呢?”

黄桃:“殿下午后来过一次,见你还是没醒,在咱们府里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乐子,就说走了,出去找找热闹。”

十六郎心道不好,什么叫出去找热闹,这皇家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还不是又出去惹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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