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像在哪见过你 (第2/2页)
圣上一直感念容将军忠勇,打赢了燕谯之战,也为了安抚失去胞妹的发妻,在为她父母一一追封后,心疼她年幼无依,赐了她南川县主的封号和二百食邑,姨母更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她是在姨父姨母的偏爱和庇护下长大的,哪还敢奢求更多呢。
皇后又拉着容枝意问了些家乡近事,容枝意说起大舅舅家的表哥娶了新妇,还生了一对双生子,皇后听闻家乡小辈都定了亲,仿佛记起了什么,忙吩咐扶柳把前些日子收的画册拿来交给她,容枝意好奇接过,打开后整个人都愣了半晌,耳根“唰”一下红透了。
她知道这趟回来定是要定亲的,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怎么才回来两日,姨母连画册都给她备好了,就这么着急想把她嫁出去吗。
皇后一脸促狭地看着容枝意,像是料到了她这般反应:“你看看,可还有满意的?”
“这是我同你姨父、表哥一同挑的,都是些与你适龄并且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你快好好看看。”她随手翻过一页:“这位是自小便有神童之名的张太傅长孙,刚及弱冠便是状元了,相貌也是百里挑一,你觉着如何?”
容枝意颇有些无地自容:“姨母,眼下才刚回来…这嫁人的事儿还不着急呢,儿还想在您膝下多孝敬您几年呢!”
“我要你孝敬做什么?”说到这,她长叹一声:“姨母年纪大了,眼下最担忧的便是你们几个小辈的婚事了,阿谚和谰儿的婚事事关国体,我做不得主,但你的婚事,我必须好好替你把关。”
她抬手摸了摸容枝意的头,蔼然笑道:“其实你姨父也与我说起过你的婚事,说你与太子、召王几个年龄相仿,又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问你愿不愿意进宫来,也好多陪陪我和他,可我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这深宫里半辈子了,便是思念父母都无法相见,实在是不愿你也成为这笼中鸟。但这事,还是得问问你的意见,意儿,你可愿进宫来?”
容枝意闻言,原本压下去的酸涩情绪又燃起几分。姨父姨母竟为她打算至此,心中一哽,又有些想哭了。她思考半晌,坐直身子正色道:“您和姨父这般为我着想,我心中感激,两位表哥待我很好,但——皇子选妃之事关系重大,我自知分量和能耐,从未想过此事,也怕不能担此大任。”她抬眸看向神色严肃的皇后,嘴角一弯,又嬉笑道:“但就算不进宫,儿也会常来看姨母的。”
皇后欣慰点头,拍拍容枝意放在她膝上的手:“你这般想我便放心了,但你方才说得不对,我们意儿这样好的小娘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儿郎,便是那大罗神仙也嫁得。”说罢,又拿起画册:“不如看看这位魏国公府的陈世子,你那妹妹不是也要嫁进他们府上二房吗…”
容枝意汗颜,姨母这话题转的真够快的,正当她被迫看了十余位郎君窘迫到不知该如何拒绝时,忽然听到一声:“扶柳姑姑,母后在里面吗?”
是四公主。容枝意大喜过望,虽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将刁蛮任性发挥到极致的四公主赵谰幼时也爱与她闹些变扭,让她陪着射箭、打马球,把她折磨个半死,但此刻救她于水火,容枝意决定不计前嫌,默默在心中给这位公主表妹磕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不过四公主虽刁蛮,到底是与常人不同的,比如——及其护短。哪怕从前单独相处时连一句话都不屑跟她说,但在外人面前,哪个贵女要是有半分对容枝意不敬,极其可爱霸气的四公主上去就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卧床半年,骂完后又变扭地扬起她高傲的头颅:“那个什么,你可别多想啊,你是本公主的表姐,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敬,我自然是要治她罪的…”
行行行,你是公主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毕竟圣上对她的宠爱从刚登基就赐她嘉平的封号就能看出来了,要知道,三皇子也都还是前些日子满了十六才封的召王。
“我方才听三哥哥说容家妹妹回来了。是不是就是幼时害我罚跪三天三夜,做什么都赢不过我的那个表姐,她回来了?”
容枝意:……难道不是您先害我罚跪的吗,这头不扣了。
嘉平公主可是长安出了名的美人,坊间传闻都说此生能得嘉平殿下垂眸一眼,就是死也无憾。容枝意见她穿着一身绯红胡服,皮肤白皙,侧面看来可见睫毛纤长鼻梁高挺,绕过屏风快步走来,通身上下无处不在张扬着明艳的美。见了容枝意,惊讶多于背后说人坏话的尴尬。
“公主万安。”容枝意忙起身施礼。
赵谰应了一声,瞥她一眼,随后自顾自在皇后另一边坐下,慢悠悠地翘起脚给自己倒了盏茶水喝。
皇后有些嫌弃地瞪她一眼:“你闻闻你这一身臭汗,一天天的在外面疯玩,像个什么样子,能不能…”
“能不能跟表姐学一学,多大人了还这般不知礼数,半点没有公主的样子,”没等皇后说完,赵谰就抢过话了:“阿娘,你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说了你又何曾听过?罢了,你爱如何便如何,我懒得管你!”皇后翻过画册下一页,笑眯眯地同容枝意说:“意儿你别理她,她自小就被你姨父宠坏了,看她以后能嫁给谁去!咱们继续看啊…”
赵谰急了,双手叉腰嗔怒道:“嘁!想当我驸马的人多了去了,排起队来能绕长安好几圈儿呢!”她瞥一眼并没有搭理她的阿娘和表姐,“你们在看什么呢?讲这么起劲…”赵谰撇撇嘴,好奇地也把脑袋凑了过去。一看到是在选夫婿,瞬间来了兴趣。
“我觉着吧,还是赵景帆好些,上回马球赛他可是赢了我的,虽然赢得勉勉强强,但这世上敢赢我的人就没几个!说明他勇气可嘉,长得也不差,也就比阿兄差了些!”
容枝意:“……”请问现在两眼一翻装晕还来得及吗?
在皇后宫中与赵谰一起用了午膳,说好中秋宫中家宴时早些进宫来,还赏了她一堆绢帛首饰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宫。走前还叮嘱她,让她中秋时好生打扮,容枝意疑惑地看向赵谰,后者送她到殿门口悄声说:“今年宫宴可不一般啊,是要给阿兄选太子妃,会来很多适龄的大臣子女,要你好生打扮,定也是想给你挑个好人家吧。”
容枝意逃似的出了宫。
其实嫁人这件事,她是带着憧憬和不安的,憧憬自己或许能遇到个如阿爷对阿娘那般的好夫君,也不安会不会遇到朱氏那般的婆母、婚后生活又是否真的能安稳顺利?她不敢想,也疲于去想。
此刻正值正午,外头的日光晒得人懒洋洋的,一番困意来袭,容枝意倚着车壁小憩。马车行进在朱雀大街上,偶有微风从窗帷处悄悄钻进,抚平了几分夏日的燥热感,甚是怡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容枝意微微睁眼,只见一人骑黑马,穿蓝衣,脚蹬皂靴,腰悬金鱼袋,纵马疾驰而过,如清风般掀起窗帷的一角。因离得近,近乎与她的马车是擦肩而过,容枝意似乎还闻到了清冽好闻的澡豆味,只一瞬间,似有若无,像是宫中御赐之物。
配着金鱼袋,还敢在朱雀大街纵马,想必是哪个宗室纨绔子弟吧,容枝意闭上眼不做理会。
“快看,那是前些日刚回长安的郢王世子!”不知从哪传来几句小娘子的说笑声:“进城那日,可是连太子都来亲迎了——”
容枝意猛地睁开眼,掀起窗帷往外探去,可那人已纵马远去。
郢王世子,赵珩。
她不止认识,还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