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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第2/2页)

容枝意真的很困惑,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把她叫出来,不就是要说话吗,就该把该说的都说了,省的她今晚回去琢磨他话琢磨的睡不着:“可我想知道啊。”

“是个下雪天,你把你的氅衣借给了我,还让我陪你一块儿玩雪。”

容枝意睁大了眼:“我好像有些印象,原来那个人是你。”她记得自己把氅衣给了一个哥哥,结果他没还,阿娘问起她,她就说丢了,最后挨了好一顿教训。但具体的,她就不记得了。

事实证明,除却和赵珩有关的事,她的记性都不大好。

“我记得你那时,不太爱跟大家一块儿玩,经常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赵景帆那时比赵谚还沉默寡言,从没和她说过话,她不记得也是正常,“如今开朗许多了,所以那回最开始在娘娘那见到你,根本没想起来。”

赵景帆点点头,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啊。她都重新笑起来了,他又能自怨自艾什么呢。

“我叫你出来,是想跟你道歉的,我不该趁人之危,在危难之际还提些过分的要求,叫你为难。往后…”他顿了顿,停下脚步,仍是有些不忍,咬牙道,“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容枝意的目光从绣花的鞋面移开,转过身看向立于东宫翠梨轩前的赵景帆。她忽然记起来了,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地方。

“请你原谅我从前的过失。但…有个最后的请求,想要你帮我实现。”

既然当初答应了,那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辞,容枝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视死如归的异样心迹:“但说无妨。”

“可以抱抱你吗?”

如此无礼的要求,他实在难以启齿,怕她会拒绝。容枝意却笑了笑,坦然伸出了双臂:“好啊。”

这显然有些意料之外,但她神色安然,并无半分不悦。赵景帆踌躇后,还是伸出了双手,轻轻拥住了她,桂香扑鼻,小娘子的怀抱里比想象中还要温暖,让他实在舍不得就此松手。

一直以来容枝意都觉得,拥抱是给人关怀最好的方式,所以,如果这样可以给他力量,可以鼓励到他,她并不介意。

“意儿,谢谢。”

“景帆哥哥,”容枝意仰起头打断了他,“下雪了。”

漫天的雪花飞舞而下,容枝意眼前一亮,在南边住了三年,已许久未看见下雪了。

赵景帆也抬起头,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他松开容枝意的怀抱,雪花落在她眼睫之上,眼前的姑娘笑容一如当年,纯净无暇。

就让这场大雪,掩盖那纷扰的往事吧。就让记忆里,只剩下她最粲然的笑脸。

···

容枝意别过赵景帆,独自一人往宫门口去,这场雪下的实在大,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照这样下去,明日就能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了,她该喊上弟弟妹妹们一块儿,人多热闹,可惜赵珩手受了伤,不然有他在,打雪仗一定输不了。

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至宫门口,身着宝蓝色襕袍的少年郎君已经背手等候多时了。他单手撑着伞,立于飘扬肆意的大雪中,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抬眸看她。

他身披深色大氅,许是瘦了些,更衬得他肩宽腰窄,俊朗无双,清冷有余。容枝意想起那日在山谷中见到他时,竟觉所有晦暗消散,化作闪烁星群。此刻也是如此,只要他站在这,她便觉得天地可真是辽阔啊,她甚至愿意就此分崩离析,散落在世间任意有他的角落。

“下雪了!”她跑向他,带着无比的欢快与雀跃。

赵珩依旧撑着伞,站在原地。容枝意跑进他伞里:“上车吧!”

“意儿。”赵珩喊住她,换了只手撑伞,不料那不听话的伞一歪,径直滚落在地。

哦,他忘了,这手受了伤,使不上力。

他尴尬无比,手僵在半空中。容枝意满脸疑惑不知他要做什么:“怎么了?手疼吗?”

赵珩摇摇头,手顺势而下,牵住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替她带好了兜帽。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要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

容枝意任由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小手,冰天雪地中,他是唯一的暖意来源。平日里再是如何玩闹,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开始不好意思了,双颊不知是寒风吹红的,还是因害羞而泛红的。扭捏又小心翼翼地抬眸。

赵珩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没出息,明明天上在落雪,自己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他又将她拉近,试图掩盖自己的慌张。整理了一番她那被寒风吹乱的发丝,才对上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这些话,也许来的有些晚了。”

“我从未向你表明过心意,在你来之前,我想象着你的模样练了许多次,一字一词的琢磨着到底该说什么做什么,能叫你将眼下这一刻记一辈子。”

“可是好像再多的话都有些词不达意,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表明我的心意。只能无比庆幸我是我,无比的庆幸自己八岁那年便能遇到你,无比的庆幸你真诚善良,能接纳如此声名狼藉的我。”

“我出行二月是为了公务,可我总是没出息的满脑子都是你。看见开得灿烂的花儿想摘了送给你,尝到可口的饭菜也想带给你,巡查商户时看到那些精致的首饰也都想买给你,所以我拼命的做事,把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只剩下短暂而寂然的黑夜里,和那悬在夜空的明月一起,想着你。”

“我被困难江时,想的最多的事便是,我还没有查清杀害你的人,还没有向你表明心意,答应你的事也还没有做到,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想见到你,想牵你的手,想拥你入怀,也想亲吻你。想和你一起活下去,自在且尽兴。”

容枝意眼角还悬着泪,听了这话顿觉面红耳赤。

“你昨日不顾生命危险来救我,丢掉那些分寸规矩奔向我,是我此生都不敢想象的事,那一刻是我人生最惊喜的一瞬。”

“现下却是我人生最紧张的一瞬——”

“总而言之,我心中想了百遍千遍接下来这句话,如今终于要说出口了。”

他顿了顿,深吸口气,再次睁眼时,双眸灿若星辰一如从前,却多了份绵绵情意,叫她沉醉而不自知:“人间脆弱苦难,却因朝暮而有生息。我在这浩瀚的人间漂泊,度过无数稀松平常的岁月,但于时光洪流来说,不过是无名的尘埃,短短的一瞬。可这一瞬,我想用尽此生与你共沉没。”

“容枝意,你可愿嫁我为妻,与我结百年之好,与我坠入永恒之间?”

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在提醒她这不是做梦,胸腔里杂乱隆冬的心跳声在提醒她不是做梦。她默默看着他流泪,哭得不能自已。

赵珩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表达出了问题,心底实在着急,又做了些补充:“你记不记得我带你爬树睡着了那次,你趴在我肩头,我看着黄昏里绚烂的晚霞,便想,如果以后能与你一同看日升月落、云卷云舒,那该多好。那时还小,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妄想,如今我们长大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实现吗?”

她愿意,她太愿意了,拼命地点着头,泪水更是如如决堤一般落下。

赵珩终于笑起来:“等爷娘回来,我就去求伯父伯母成全,然后再去容府提亲…”

容枝意泪光莹莹的眼中自有最清甜解渴的清泉,即便如此,仍旧倔强抬起头:“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八抬大轿,一样都不能少。”

赵珩也拼命点头:“好,一样都不少。”

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怀抱里永远有那清冽好闻的味道,能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她想过太多太多的方式与场合,却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时刻,也没想到自己竟能有到这样充实的欢喜。

雪,苍茫而下,落在二人相拥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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